彭灵灵放下耳机，退出了账户，走向收银台。

  “老板，结账！”彭灵灵说道，往旁边的垃圾桶吐了口香糖。她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都五点半了。

  “好的，一共十五元。”收银员快语道。

  灵灵从身上掏出一堆零钱，数了好几张面值小的，却不够十五，于是直接拿了张五十元递给了收银员，找零后就拎着书包走了。

  “今天也没打几把，怎么就这么晚了。”她原本想随便打几把《征途》的，却忘了时间，这下又要被骂了。

  灵灵走到公交站，坐了下来，放下书包，翻找MP3。

  “现在我错过了五点半的公交车，只能等六点整公交车了，不过这样的话回家的话，估计是六点二十，肯定会被骂的。”灵灵想到这里心里一紧，试考砸了，又耽误死老头进货。

  “这可没法交代，得赶紧找个理由糊弄过去。”灵灵整理刘海期间，却不经意看见了远处的广告牌子：

  “地下箱庭，幽暗而美丽，古朴而神秘。地下100米，能给你带来与地上世界不一样的感受。还在等什么？快来参加吧！活动期间，单人85元，两人160，三人及以上可买组团卡，立享八折优惠！”

  灵灵见那广告，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立马从包里掏出一张绿色卡片，往垃圾桶里丢去。

  “去你妈的。什么垃圾玩意儿，敢值85块！李翀涛送我我都不要，还会花钱卖？纯纯大怨种！”

  只是简单骂了几句，彭灵灵就等到了公交车，虽然里面乘客很满，但她还是艰难地挤了进去。

  从赤环街到灵灵家不过三四公里，灵灵每次上学或回家都坐这路公交，车费两元。

  即便赶时间，她也不会坐私家车，目的是为了省钱：一部分可能要拿来上网，另一部分存起来买新手机。

  在付完费后她就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

  车里乘客大多是老人学生，有很多老人家灵灵都有一面之缘。

  有时她就很疑惑，这些老人干嘛来来去去一直坐公交车，不麻烦吗？

  后来才知道坐车的老人有些是去跳广场舞的，有些是去敬老院的，而敬老院灵灵也去过，路也算很熟了，毕竟她可是代表班级去敬老院看望孤寡老人的“形象大使”。

  车过了好几个站后，灵灵才发现身旁不远处的老人正紧紧盯着她看，眼里泪光闪烁，仿佛是见了亲孙女似的，发现灵灵转过头后还微微点头示意。

  灵灵一脸狐疑，心想着老人家是不是认识她。

  还没等她多想一二，车就到了平岩南。

  原本她想在外面看看情况，趁一个死老头不注意的瞬间，迅速跑进去的，然而还没等她看清屋内情况，彭禄就已经发现她了。

  “回来了？又迟回家，干嘛去了。”彭禄没好气儿地说，把抬在收银柜上的腿放了下来，望着从外面窜进来的灵灵。

  “今天老师留着我打扫卫生，不止是我，还有一堆男生呢。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灵灵和了一口气，尽可能地掩盖自己的情绪，努力回想着之前编的理由，她实在不想看见死老头那张冰冷的脸，于是就瞥向右边，看着货架上的可乐。

  “那你考试考得怎么样了，好像是这周考的，对吧？"彭禄想了想，一脸严肃，仿佛是眼前这女孩欠他钱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场景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在父女两人之间，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彭禄每一次都对眼前这扎着单马尾的瘦弱女孩充满期待，只不过他总是不露声色而已。

  “哦，嗯~，不是很好，不过和上次相比好了一点点……”话还没说完，她就想扛着书包上楼。

  彭禄见状，没有废话，也没阻拦，就厉声道：“那饭你自己做、自己吃，记得看好店，我要去进货了。”

  他说完后就拨通了电话。

  灵灵边走边望着老爸慵懒的样子，有些惊讶，暗自庆幸他没有刨根究底，要不然指定吃一顿“排骨”不可。

  然而这事迟早会被问及。

  灵灵高一期末的时候数学交了白卷，当时就把数学老师气个半死。

  数学老师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清秀俊美的小姑娘竟会交白卷，用他的话来说，哪怕是ABCD乱选都能拿几分呢！

  这事被反馈到班主任那里后，她爸也被请到了学校。一间办公室里，批评的声音老大了，不少与灵灵关系差的同学还围观看笑话，但被班主任撵走了。

  据班主任说，这还是他当班主任以来第一次处理零分卷的！

  “平岩一中再怎么说也是整个池雀排名靠前的名校，就连良莠不齐的重读的学生也没人交白卷的，你是怎么敢交白卷的？我校成立了三百二十年，为池雀这个饱受苦难的国家输送了多少英才？别的不说，你妹妹不就是个很好的榜样吗，就不能好好学学？你不努力奋进，报效国家也就罢了，你爹辛辛苦苦送你来上学，你就是这样回馈他的吗？”

  李翀涛骂道。

  他之后又转眼看向彭灵灵的爸爸，也是一怔，虽然开学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彭禄，但当时他以为是彭灵灵的兄弟，而当李翀涛再次看到彭禄本人时才知道眼前这个子还没灵灵高，一点也不显老，就像学生的人竟已是当了爸爸的人。

  李翀涛批评完后，也是没有其它严惩，毕竟现在才高一，还有的改，倒是彭灵灵的爸爸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不免让人有些好奇他的来历。

  “希望家长与校方密切合作，关切学生巨细，只有这样，才能为学生指引一个正确的方向。”班主任推了一下眼镜，表态很坚决。

  那件事过了很久后，彭灵灵曾战战兢兢地问过彭禄对此事的想法，但彭禄对于灵灵考了零分这事却是笑而不语。

  说他不在意吧，被批评的时候他盯着灵灵不放，颇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样子；说他在意吧，班主任骂完后，彭禄走之前还不忘拍了一下灵灵的头，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看来今天晚上得坦白了，早死早超生。”灵灵碎道。

  彭禄原本刚想让她拿出试卷来看看来着，可怎知灵灵直接就头也不回的想上楼，想想也只能轻叹一口气，那丫头自从上了高中后脾气就越来越怪了，刚开始只是不想学习，后来开始逃课，交白卷。

  不过他倒是没有太担心，照样一副安适的样子，靠着柜台，刷着视频。

  他知道小丫头出生在这“和平年代”，应该有她自己的为人处事方式，而他自己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于是就没过多过问。

  快七点的时候，来了这周最后一辆批发货车，像这样的货车，一周就要来好几趟。

  彭禄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对于彭禄来说，他现在的生活虽然只靠这一店铺来支撑，但由于地理位置较好，一个月的收入很是不错，有时批发商都不得不来发货，那时都不用电话去“嘘寒问暖”，人家就惦记着来看他了。

  “老刘，你来了，最近有没有发大财啊。”彭禄笑着问道。

  老刘从车上跳下来，腰间有钥匙叮当作响。

  “可亏老弟你啊！最近过的不错，有时闲来无事，小搓了两把麻将，进钱不少咧！”他拿着货单走了进来，要彭禄核对。

  灵灵端着大碗面在楼梯口看了看，发现又是这秃子，毛没几根，脾气还大，便嗤笑一声。

  上次就是这个秃子，因为灵灵家的货对不上，便在她家大吵一架，后来还是死老头出钱赔付才解决的。

  说来，当时灵灵不知道货物是需要统计销售数额并上报的，她时不时就拿一两瓶饮料或者一两包辣条上楼去吃，却不知道她这一做法不合经销规矩，导致统计结果与实际预销售额不合。

  那次，她被死老头骂惨了。

  在那以后灵灵要吃零食只得在其他商店去买。

  她清晰地记得，就是这个秃子来找她家的麻烦，害得她差点就被死老头拎着甩出门去，以至于现在每次见这秃子就没好气，都要翻一个白眼。

  灵灵之后坐在柜台边吃面，边看漫画，因为死老头要进货，之后还要骑车去接妹妹，所以这个超市只让她看着。

  “这两个臭男人，前前后后抱着货箱进进出出，还挺忙的嘞。”她小声嘟囔。

  不知是什么时候灵灵抬头看了一眼死老头。

  她很久以前就好奇眼前这个小个子老头力气为什么这么大：那个秃子大叔往来几回合就气喘吁吁了，而死老头非但没有疲惫，反而精神焕发了许多。

  眼前这一幕曾出现过无数次，让她感到无比困惑，而时至今日，她却是始终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于是就认为这一定是假的。

  彭禄很快就搬完了货物，签了字、交了钱  ，而老刘也笑着上了车，一脚油门就飞驰走了。

  之后，他走到灵灵面前嘱咐道：“把货物摆到货架上是你的任务，我去接你妹妹，给我把店看好了，出了差错小心我弹你脑瓜崩。”

  他在走之前还不忘想摸摸灵灵的头，却被灵灵一手挡开。

  “知道了。”灵灵挖着鼻孔，望着天花板，目光懒散。

  见此，他也懒得计较，之后就披上大衣，麻溜地从后门骑车走了。

  灵灵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这次她去了网吧与同学开黑了一个小时，紧赶慢赶还是超了六点，不过庆幸那死老头没有追究。

  “这个时间西西也快做完实验了吧。”灵灵心想，把漫画书丢到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一条围裙就走向货架。

  那货箱总共50多个，有的装着啤酒，有的是零食，还有不少盐米面之类的。

  灵灵整理这些箱子也是有些经验的：纸箱子要划开封胶带，整理到一堆，到时候好卖到废品站去；啤酒箱子还有其他塑料箱子要堆摞在一起，好方便回收。

  没过多久灵灵就满头大汗，这些货对于她这样的女生来说还是太折腾了一些，尤其是那米面，随便一箱就五六十斤，把灵灵的手都勒红了。

  “这个死老头，干活的时候总叫我，有好东西的时候却总想着西西。”灵灵抱怨道，解下围裙，丢到一边。

  这个学期开始时他爸爸就对她说过放学要早回家，不要去一些不干净的地方，不然就要她好看，她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照样是网吧常客，可她一想到那老头正唠叨起来的模样，还是挺烦人的，于是灵灵就只得不情愿地尽可能地早回来。

  其实并非是她不在意，而是因为死老头对她属实偏心，才不听话来故意气他。

  以前她好几次求那老头资助她三千买手机，软磨硬泡，但都没有被同意。

  彭禄给的理由是高中生要好好学习，其认为手机会扰乱心智，从而导致灵灵成绩下降，虽然压根没有下降空间。

  而另一边西西都没问他要过，他就给她买了最新款的，理由是彭西西每周都要在学校做实验：学校实验室一周七天都会开放，而西西为了她那珍贵的实验时间，往往要很晚才回来。

  她爸爸担心女儿，才买了一个手机保持联系，除此之外还要亲自开着三轮车去接她。

  而灵灵则在家看店……

  这对于灵灵来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凭什么啊？明明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这样区别对待啊！”她心里无数次抱怨道，有时甚至冲动一些，就直接跑去找他理论，其结果也是十分符合她的预期——彭禄假装听不见，完全不理她。

  死老头的厚此薄彼与总是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的行为，让灵灵十分记恨，有时甚至巴不得让死老头吃一点亏才行。

  “唉，不管了，难得放假，我可不能亏待了自己，明天一定要大杀四方才行！”灵灵舔了舔嘴，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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