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被放走的还有燕衡。

  回到英王府时，张良玉就再也忍不住，抱着燕衡痛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就这么大胆呢？私藏皇后，甚至你还娶了她。衡儿，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难道就没想过事情暴露之后你会死吗？”就像现在这样，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了。

  可她们又能做什么呢？

  她是个妇道人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助的抱着他哭。

  她想要迁怒珠珠，可是她又明白，这件事情根源不在珠珠身上。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如果不是他自己坚持，事情根本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可她又是个母亲，理性上很明白，但感性上无法接受。

  更别说，死了那么多人。

  只怕今天过后，就满京缟素了吧！

  那些人的人命要谁来赔呢？

  那些人的怒火又要谁来熄灭呢？

  他们会不会迁怒她的衡儿？

  张良玉不知道，她现在茫然又无力。

  “母亲，别哭。”燕衡忍着疼安慰对方，“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他咬牙忍痛继续道：“我既然没死在宫中，那么我这条命就谁也夺不走了。更别说，很多时候，危机也是机遇。母亲，陛下他活不了了。他中毒的事情先不说，就是天下人，也不会允许一个随意屠戮朝廷官员的暴君继续占着皇位了。”

  “你想要做什么？”张良玉呐呐。

  “我的运气其实很好啊母亲。属于我的势力，他还没有动几分就停手了。可以说，现在实力保存最完整的，就是我了。”说到这里，他低低的笑了。

  “母亲，用半条命换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换一阵趁势而起的东风，值了。”

  值了？值什么了？

  张良玉不明白。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野心，那是张良玉从来都接触不到的东西。她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理解。

  她疲惫叹气：“罢了，既然这些都是你想要的，我也无法阻拦，那我就祝你一切顺利。”

  她起身：“我会帮你稳住英王府。”

  “多谢母亲。”燕衡感动。

  “还有，世……皇后，你又打算怎么办？”她又忍不住问道。

  燕衡眸色微暗：“母亲，陛下认错人了，她不是皇后，她只是母亲你救下的孤女，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英王府的世子妃。”

  张良玉：“……”

  “这种时候你还要再说这种谎言。”张良玉是真的想不明白。

  “母亲。”燕衡神色定定：“她不是皇后，她只能是我的妻子，是英王府的世子妃，你明白吗？”

  这是他和天成帝达成的共识。

  因为他们都一样深爱她，所以哪怕没有明确交流，他们彼此都心里清楚。

  如果珠珠是宫女皇后，那么那些人就有了迁怒之人，他们会天然的选择将更多的怒火宣泄在更为弱势的珠珠身上。

  哪怕，做出这一切惨案的人是高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因为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

  这是不可避免的。

  可只要天成帝是认错人了，他一直以来也认错人了。他的妻子不是死去的皇后，她真的只是个孤女。

  那么，这一切就跟她无关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被牵连的弱女子而已。

  那些人就算再无耻，也不能对这样的她出手。

  当然，大家也不是傻子，这种事情不可能看不明白。

  可很多事情，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他手中有人，又有了这个可以将珠珠成功摘出来的借口。那么，那些人想要伤害珠珠时，他就有了合理的理由出手杀了他们了。

  他的妻子已经够可怜了不是吗？

  因为相似的容貌被错认，被暴君囚禁在皇宫同自己夫妻分离。她一个弱女子，却要忍受暴君的伤害而无法反抗。

  甚至最后，在这样痛苦可怕的条件下，她还有勇有谋，帮助自己杀了暴君。

  所以她怎么可能是众人唾骂的妖后呢？

  她分明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张良玉不是傻子，从燕衡的语气中，她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她闭眼叹息：“好，我明白了。”

  张良玉离去之后，又过了许久，燕衡才开口：“来人，去帮我办件事……”

  ……

  就像张良玉想的那样，第二天，满京缟素。

  到处都是痛苦啼哭的人，那些人神情麻木，带着深深地绝望。

  那背后不只是皇宫殿前的一具具尸体，更是许多个家族的破碎。

  被杀掉的人真的太多了，十室九空。

  繁华的京城成了一座死城，人来人往的热闹彻底消失，只剩下了满地的白色纸钱。

  或许就连老天爷也看不得这样的人间惨剧，配合的收起了艳阳，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又暗沉的阴天。

  就好像一座鬼城。

  ……

  皇宫，正德殿中却区别于京城中的气氛。

  天成帝的神情不再是往日的阴戾，反而带出了一丝难得的平和。

  正德殿中伺候的宫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面对这个可以轻易改变帝王决定的女子，他们敬畏又好奇，却又不敢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唯一能做的，就是伺候好珠珠。

  至少，让皇帝的好心情多持续一点时间吧！

  那样可怕的一天，他们不想再经历了。

  “陛下，你不去处理政务吗？”用膳之后，珠珠没事做，让小宫女找了一些话本。可她看话本是为了解闷放松，不是为了给皇帝当乐子，让他一直观赏啊！

  更别说他的眼神了，侵略性太强了。

  又偶尔会带出来一丝让珠珠头皮发麻的疯狂。

  虽然瞬间就被他收回，可珠珠还是升起了戒备。

  “没什么可处理的。”天成帝咳嗽几声，他若无其事的将染血的帕子递给了一旁伺候的宫人。

  他活不了多久了，那些事情也同他这个注定要被诛杀的暴君无关了。

  他视线定定的落在珠珠身上：“夫人，看在朕就快要死了的份上，你就行行好，再满足朕一个愿望吧！”

  “什，什么愿望？”珠珠迟疑咬唇。

  “代替朕死去的皇后，嫁给朕一回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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