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是这样感觉的，但是天上没有掉馅饼的谚语让他忍不住向着信任的苏秋确认：“丫头，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了，现在年轻人都到处找不到工作我能帮上你们忙吗？”

  苏秋知道他是实在人也知道对方的担心脸上没有不耐笑着解释：“能帮上忙的，到时候你就是帮他在电脑前出镜，出镜就是露露脸聊聊天这就是帮了忙了。”

  听她这么一说老赵心里有了点数，略做思考向着林雨问道：“小伙子，我需要做的是不是那种以前电视上卖假药老不死的那类事儿？”

  林雨听到这话向着苏秋看了一眼，后者脸上微笑颇有点那种识人很明的自豪，总有那么些人第一反应不是咨询钱而是道德。

  “放心吧，只需要您帮着一些庄稼人卖卖农产品，我帮他们卖货，带你们赚钱，总比没有事情可做在家里闲着强。”

  林雨说着看向靠着被堆的小姑娘：“等爷爷给你赚钱买些好衣服，买些好吃的好玩的你说好不？”

  圆圆看看爷爷转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林雨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好呢？”

  “爷爷年纪大了，圆圆不需要好的东西，会累的。”

  林雨看着她的眼神真的与缩小版的聂强一样，他知道这种懂事儿搞不好就是一把自我束缚的无形大锁，早早就把心里锁了个彻底，那是被欺负也不敢叫的自我悲催，这样的小孩他在童年见过太多。

  哪有什么老实懂事儿，哪有什么成熟稳重，他觉得这样的话不是夸奖，换个角度来看无非是命苦能吃苦能忍罢了。

  老赵明显就是心动了他搂着孙女一老一小看着林雨：“这事儿我愿意做，你是丫头的朋友自然也不会骗我。”

  林雨：“你都不问具体的待遇问题吗？”

  老赵再次重复：“你是丫头的朋友自然也不会骗我。”

  苏秋适时插嘴道：“放心吧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儿，等之后我们来接你，孩子让奶奶照顾吧，您去给家里赚钱补贴补贴。”

  圆圆摇摇头没有拘谨和怯生生，小脸上满是自豪：“我早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洗衣做饭什么的我都会的。”

  林雨看着眼前一切没有说话，从来也不知道这种悲哀有什么可赞美的，只不过是年轻务工一代另一种悲哀罢了。

  告别了这座土房子，老赵叫了村里的一辆三轮车开向了苏秋安排的另一处地方。

  三轮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座平房，三轮车刚刚停下就有几个人笑脸盈盈的在门口等着，这种精明市侩和人情世故让林雨感觉到熟悉，这种低姿态的原因往往是为了争取可能的利益。

  他没有觉得奇怪意外或者反感，因为这才是该有的状态，像刚刚那个老赵真的是另类的另类了，为了三斗米折腰才是人间的真相。

  两个饱经沧桑的男人，一个头戴围巾的女人十分热情的将两个人迎到了屋里，林雨边走边冲着苏秋小声说：“多亏了你让我先见到了老赵，要是直接让我见他们，我还真觉得没什么意思。”

  苏秋看着前面三个人用手掌挡在嘴边轻声道：“是不是看上去就有些油滑，精明客套的让你有些观感上面的反感吧，没办法的他们遇到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表现得超平常的殷切也不奇怪。”

  林雨摇摇头轻声道：“先看看吧，听听他们的意思，我总感觉他们不像是省油的灯，这几个人的观感给我的感觉，这件事儿会变得特别复杂。”

  两个人进屋后破桌子上已经洗好了几盘水果，瓜子和烟也被摆了上来，要不是林雨提前知道他们情况，他一定不认为眼前这几位的生活是困难的。

  “坐坐坐。”

  “秋儿，你和朋友不要那么见外。”

  “小伙子，我们和苏秋是老熟人了，这孩子心善啊可是个好姑娘。”

  林雨和苏秋坐在了凳子上，没有人拿水果也没有人拿瓜子。

  苏秋看着面前的几人：“和之前约好的一样，我朋友现在做直播需要几张你们这样的面孔，他做的效果会很好你们也会有挺不错的收入，条件变好了孩子们就不必那么窘迫了。”

  三人听到话转过头看向林雨，后者根据这么多年和精明人打交道的阅历，清楚的判断了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形象，那是一只扒干净羊毛的肥羊。

  “是这样的，我现在要做一个助农的直播间，需要一些很接地气的形象，苏秋说你们的小孩她资助过，我想着既能帮助农民，又能帮助这些孩子是个挺好的事儿就来了。”

  林雨没有什么遮掩很直白的说了此行目的，前因后果没有一点夸大缩小，给了面前几人比刚刚老赵更多的知情权。

  倒不是他有多瞒着老赵，而是单看眼前这三位的表现来看，就算他不说对方只怕也是要敲细节的，不如一口气先交代清楚摊开了再继续聊。

  戴着头巾的妇女听到这些先开口了：“小伙子，你做这种好事儿来找我们，那我们是管你要多少钱才好，你别再赔钱做好事儿了。”

  林雨听到这话没有什么言语转头看了苏秋一眼，苏秋的脸上也不是特别的好看，这种虚头巴脑的小心思他们两个如何能听不出来。

  表面上是从别人的出发点出发，处处都为了别人而考虑，但实际上不过是两个目的，探寻林雨的实力能赚多少钱，探寻自己能从林雨这里拿到多少钱。

  林雨脸上不动声色平淡开口：“赔钱的话是赔不了的，因为我也是为了公司打工的，给你们的钱应该还可以，应该会比你们现在当地水平高不少的。”

  “你就说我们每个月能赚多少钱，当然这不是我们太在意钱，你给我们说一个数，到时候我们心里也是有底。”

  戴围巾的妇女面带微笑说完，用手偷偷碰了碰边上的两个男人，这两位把目光一碰求知欲瞬间拉满，当即看向林雨纷纷开口。

  “是啊小兄弟，我们这当地的收入水平可是没办法评论，有的人挣得好几千有的人饭都吃不起不好统计。”

  “对对对，你就照实在的说，给我们一个最低的预估水平，也让我们三个人提前做一下心理准备，也好好让我们衡量衡量。”

  苏秋站在一旁听着三人的对话，她怎么不知道这份穷人家的不安和令人不适的刻意，暗暗瞄了林雨一眼没有张口说话。

  林雨皱着眉头很是认真估算的样子，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三人看他这个样子，求知的神情拉满，皆是静待下文。

  “保底最少能给你们2000吧，多了的话我不敢打包票，这个数目我还是能够做主。”

  当林雨2000这个数字出口，眼前这三个人的目光里的热切和兴奋马上被浇灭了，气氛直接微妙的从热腾腾转折的有些清淡。

  戴围巾的妇女嘴上嘟囔着：“2000的话是不是也太少了，距离又这么远工资也不算多，我们离家人生地不熟的好像也不算划算。”

  “2000说的是保底，但实际上肯定是要更高的，人家肯定没有把话说死，苏秋的朋友还能亏待了我们不成。”

  脸上带有皱纹，三个人中看着相对实在一点的男人开口，说着还探寻的目光向着苏秋瞅了一眼，后者表情平淡不置可否。

  “小兄弟好心是好心，但他也不过是个员工而已，离家这么远不说，到时候他公司给我们拿掉了，那可是2000块钱都没得拿了，这样说下来也挺不划算的。”

  他说完就看向林雨试图看一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底，比如对方听他这么说拍胸脯保证不会失业，比如对方听他这么说把工资的上限说出来。

  其他的两位也跟着看向林雨，都是期待着林雨关键的下文。

  三人都清楚，话头赶到了这里，一般的小伙子为了怕别人看不起，一定会保证面子交一交底，毕竟年轻人都气盛。

  但紧接着林雨眉头一皱然后轻轻叹气：“我知道大家都在担心什么，但我确实是个小职员，经大家的提醒我才意识到很可能好心办坏事儿，多亏了大家的提醒我才意识到准备不足，惭愧。”

  苏秋看着身边的林雨一脸的愧疚和自责，当即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但却只能在心里深深的叹气。

  三人听到这话皆是一脸的失望，仿佛刚才喜气洋洋迎接客人上门的不是同一批人。

  此时，他们心里只觉得昨天听到苏秋电话后，那种发自内心的激动和兴奋一下子被凉水浇灭了。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受控制，客人没有离开已经垮脸了。

  林雨脸上还是波澜不起，只能礼貌的道歉：“真的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苏秋不知道这里面的细节，她可能传达的待遇不太准确。”

  三人脸上的失望更浓嘴里开始叹气，各自皆是自发的搬椅子，一边吃水果一边嗑瓜子再没有刚刚的客套。

  过了一会儿，门外探进来两个小脑袋，马上惊喜道：“苏秋姐姐，你来啦！？”

  苏秋脸上的清淡秒变柔和：“是啊，来这边聊聊天，顺便看一看你们，最近你们的学习还好吧？”

  小男孩拍拍胸脯：“我进步了10名！”

  戴头巾的妇女一扔瓜子皮：“就知道嘚瑟，你从倒数第五名前进十名，那不还是倒数。”

  小男孩不说话了，骄傲也是剩不下一点，也不昂首挺胸了，在苏秋的面前一脸的不好意思。

  小女孩只是细声细气的说道：“姐姐，我现在学习上还可以，偶尔还能帮帮同学，大家都挺喜欢我的。”

  苏秋亲昵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发，一脸的欣慰与安慰，但她也没有厚此薄彼，从兜里掏出来两块糖分别递给了两个孩子：“都挺好的，加油。”

  林雨看着坐着吃水果嗑瓜子的三人，也知道事情聊不下去了，他也不是苏秋本就和他们认识，于是当下起身：“各位，你们先忙，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这次话音落地，三人之中只有一个相对略实在的男人开口：“坐会儿吧，这么着急干嘛？”

  林雨微笑着摇摇头：“不了不了，公司老板刚刚通知我有事儿，给人打工的都有些身不由己。”

  说着他向着三人点点头笑眯眯地走了出去，苏秋见状也起身笑着和三人告别跟了出去。

  三人相送苏秋，送到了院子的大门口，三轮车仍然在这里等待着不曾离开。

  苏秋坐在三轮里和三人和小孩摆手。

  随着三轮车的白烟消失在了视线里，大门口戴着头巾的妇女说道：“苏秋怎么会和这样的小伙当朋友，我看着他做事情就虎头蛇尾的真不靠谱。”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耽误我一天的时间，干点什么不好真是的。”

  三轮车里，两人还是伸手扶着车棚防止土路颠簸。

  “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我觉得你不是没有把握的人，没有把握的人也不会这么费力不讨好有闲心搞这种事儿。”

  林雨听到这话笑了一下：“他们太聪明了，我交代的够多了但还要刨根问底，我是觉得带他们属于是委屈他们了，直播就带个老赵就是了。”

  苏秋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对他们观感不太好，反正这样也是人之常情，他们太过于斤斤计较了。”

  林雨摇摇头：“不是斤斤计较的事儿，他们想要知道的清楚也正常，我也乐意把事情交代清楚。”

  “不过接下来他们的反应，我觉得以后关于薪资或者待遇的后续麻烦事儿不会少，大概率以后给多少都会觉得少，不合眼缘。”

  苏秋点点头：“确实，老赵属于是有福气的了。”

  林雨点点头：“有一张面孔也够了，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他觉得这个老赵的性格很像小胖子王野，憨憨实诚的样子就很让人愿意拉他一把，至少他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

  林雨请苏秋吃了一顿饭算是感谢，两人告别后他回到家里，发现张雅的简历早就发送了过来，静静地躺在了聊天对话框里。

  他打开简历扫了一眼，立即微笑着给张雅拨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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