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注意到了右手边夏冰的愁眉紧锁，对方跟之前松弛的状态截然不同，他想要问一问但还是克制住了，按他的思想逻辑如果解决不了不如不问。

  很多人可以从倾诉中获得短暂的解脱和释放，但是他不认为夏冰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感觉，大概率会感觉到不适不舒服还差不多。

  夏冰似乎察觉到林雨的目光，她点击锁屏扣下了手机，起身走到外边端了一杯咖啡回来，脸上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感觉你今天的咖啡好像是没有加糖。”

  林雨终究还是作为普通朋友的身份随意的提了一个话茬，一语双关。

  夏冰微笑道：“是有点苦，刚刚再想别的事情我都忘记加了。”

  她说着抽出桌下的抽屉，抽出一小条白砂糖撕开，白色的小颗粒颗颗滑落进杯中。

  夏冰拿着搅拌棒轻轻搅动了几下喝后笑道：“糖，有些加多了。”

  林雨也笑了，见对方没有什么交流意思，没有多说什么，关心和温度有时候过犹不及。

  这其中的度的把握是非常费神的事情，毕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是非常有道理的。

  下班前，张雅手下的无声鼠标终于还是顶不住了，竟然连续出了一点点的噪音，像是鼠标的声音又像是手指和鼠标按键的砰击声音。

  林雨放在键盘上面的手指不停：“拜托，你这刚来工作没必要这么拼吧？”

  两人的默契就在那里，张雅也没有扭头看着眼前电脑，一家家待选的供应商说道：“最容易的环节是最应该提高效率的，这种毛毛雨的筛选类工作有手就行，算不上什么拼不拼的。”

  “是啊，能有根据整理的东西纯粹就是打杂，打杂就是有固定的范围，进度条总是在眼前的，他们三个整理出来的东西，再往下一层联系谈价才是最难的。”

  张雅听林雨说完手指停了下来：“是呗，其实我觉得找别人吃剩的地方意义不大，这些庄稼人都是很实在的对于风险是很恐惧的，他们但凡有一口稳定的吃的就不会考虑给我们供货，就算供货了优先级也排不上号，人家有稳定老客户，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这话说完转过头看向林雨，后者键盘上翻飞的手指也停住了，不急不慢的喝了口热水这才开口道：“你是在委婉的提醒我，我得决策有问题压根就不该找这些人，应该真正的自己找那些商品优质并且愁销路的助农，这样才是合理的。”

  张雅听后脸上有些疑惑：“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多费这些无用的功？”

  林雨耸耸肩：“手底下的人总要有点产出不是，这样的活比较适合他们，另外这个活也不是没有意义的这太有意义了，我至少知道了天南海北的价格。”

  他说着用手指挠了挠脸：“他们因为有了老客户所以我们找的时候他们给我的价格最低是和老客户持平，绝大概率是会给我们高一些的价格，所以我们也不是要找这些人合作，这些人只负责给我们报价，这份免费的价目表是我们找别人收东西的价格上限。”

  “拿着这个就可以规避掉很多人性的恶，知道价格就会规避掉助农被农糊弄了的风险，做事情主动权还是在自己的手里舒服些。”

  张雅听后思考了会儿：“网站的信息多样纷呈，农产品的实时价格应该都是可以查到的吧？”

  林雨听后脸上多少带了点复杂：“别人提供信息的准确性风险太大了，我们都是传媒出身，我还多项程序员的技能，最清楚的就是有用的信息是要花钱买的，网站的表格价格都没有自己一线调查来的准确。”

  张雅听到这话自觉自己想的少了，点点头手指继续翻飞，不一会儿电脑上就聊出来一些联系方式，她把这些表格截图到自己的手机里，走了出去开始了电话销售的活。

  与电话销售不同的是，她是电话采访，只不过被采访人不知道就是了。

  林雨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有点担心张雅下班前打不完电话，心里面开始思考要不要陪对方加班，最终结论是后续暂没有结婚需求，也没有女人孩子要养，还是给这位新来的劝退，早点一起走人下班才是正道。

  果不其然，等到办公区的很多人都在收拾东西，张雅还是没有回来。

  林雨没有等准点，把电脑锁屏也走了出去，要是同事关系他可不关心别人的工作模式，是温和是狂暴是摸鱼那真是与他无关，这明显的挂在了自己的名下，要是不陪着太说不过去了，要是陪着，混日子人不需要这么努力。

  一切都要在工作时间完成，完不成那就等到下一个工作时间。

  茶水间，张雅一边微笑着沟通，一边在电脑上整理出一份实时价目表，并做起了同品类的升序排列，有的实时在线沟通的就直接敲出来，有的需要电话沟通拉近用户可信度的她就电话录音，然后再转文字把里面关于价格的地方捞出来。

  直到林雨走进来时，电脑上她之前整理的一堆供货的电话已经打遍了。

  林雨没有说话，而是站在她的小椅子后面，看着张雅一点点的敲键盘。

  等到张雅停下来以后，林雨拍了拍她的肩膀：“工作不在于一时，第一天别搞得这么累，待会请你吃个饭，庆祝你入职第一天吧？”

  张雅听到这话也没有继续，直接合上了笔记本：“行，那我可要好好的宰一顿再说，嘴巴都说干了整理了七七八八可能有用的东西。”

  林雨笑道：“我们大概对价格有个敏感性就行，这东西有个七七八八就够了，绝大多数的事儿也不是程序代码，非要百分之百才不报错。”

  他们回到工位的时候，夏冰已经提前离开了，比以往都早还没到下班的时间。

  ......

  “我今天第一天来你就请我吃这东西应付我？”

  张雅低头看着面条说道，但神情却是没有一点抱怨的意思。

  林雨挑起一筷子Q弹的不行的面条，飘着香味的酱汁和面条浇在了一起：“我可是当你是自己人才带你来这里，一般人我才不和她分享这东西，这家的面条是我近几年吃到的最喜欢的了。”

  他说着走到出餐的档口拿了两瓣蒜扔给了张雅一个，后者看着这个蒜脸上有些莫名的哀伤，非常想吃但是又觉得形象上不太雅，最终忍痛开口：“我吃面条不喜欢吃蒜，从来没有尝试过。”

  林雨听到这话眼睛有光，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忙碌的档口师傅，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以前从来不吃蒜，之前这家师傅跟我强调过要搭着吃，我秉承着试一试地想法，一试就开始停不下来了。”

  张雅看着林雨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面想笑，她从小就知道吃面配蒜才是人间美味。

  这样想着但是这样说不了一点，她心里一转弯脸上一副犹豫且跃跃欲试的表情：“你说的是真的嘛，这样吃真的好吃嘛，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林雨马上摇头嘴边不自觉的带上点酱汁神神秘秘的说道：“你怎么和我一样，之前老师傅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是半信半疑，后来我想着试试，这一试就停不下来了。”

  张雅看着对方仿佛掌握美食宝典的样子觉得很滑稽，她看着林雨手边得蒜微微蹙眉：“要不我......信你一次，你该不会是逗我玩吧，这东西怪辣的。”

  “我发现俩月没见你倒是小心了，骗谁也不可能骗你啊。”

  林雨说着很是大方的把蒜扔给了张雅，自己又起身到了档口那边抓了好几瓣回来。

  他看着张雅轻轻咬了一点，只觉得这姐妹和松鼠似的，真是不懂得品尝美味。

  张雅很优雅的小口慢嚼，把面条咽下这才开口：“真的挺好吃，还是你会吃，我以前从来没这么吃过。”

  林雨：“是吧。”

  他说着搭配着面条很快把拿来的几瓣蒜全部消灭，看着碗底的酱汁残留依然是意犹未尽。

  正在这时，张雅的手很自然拿着纸巾伸了过来，还没待他反应嘴角的酱汁就被擦掉了。

  只是一个动作，林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样的距离和动作好像多少是有点暧昧了，但是他也没多说什么甚至没法多说什么，这样的一个举动要是说什么那也太显得自恋了。

  张雅的碗里还有三分之一的面条，她低着头看着这些东西发愁。

  林雨看着她这副样子：“走吧，我付个钱回家了，吃不了的东西还吃它干嘛？”

  张雅：“多少有点浪费粮食吧？”

  林雨：“你付钱了，如果善心启动还可以吃下去，再买健胃消食片，再付一份钱。”

  张雅：“......”

  两个人一起走出了面馆。

  张雅在心里恋恋不舍这份面条，蒜不够的话这面条怎么吃她是真的不知道。

  林雨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一顿饭的功夫有了一条关键的消息。

  张雅：“怎么了？”

  林雨：“没什么，有一个直播间搭建的人联系我，之前一点小插曲说是搞定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要是可以的话明天估计能到公司搭一个直播间。”

  张雅听后看着还早的时间：“我也去看看吧，吃的有些撑刚好多走走路。”

  林雨低头道：“走路的话应该比较少。”

  抬头时张雅已经离他很远了：“喂，你说一下地址，我这边叫一个车。”

  两人一同来到了李涛的工作室。

  孙翔作为中间人也是在这里，他看到林雨身边的张雅，只觉得帅哥的世界确实欢乐，他还记得之前的那个女人没掰多久，眼下直接就是换了一个，而且看外形条件比上一个看起来更好。

  林雨给他们介绍道：“张雅，我的同事。”

  “孙翔，李涛，一起搞直播间的客户朋友。”

  张雅和眼前两人点了点头，后者们也笑着点头算是客套了一下。

  李涛迫不及待地拉着林雨进入了正题，之前在人家面前吃了一个技术瘪，眼下可得把场子找回来不然太难堪了。

  三人站在李涛附近看着对方的操作，不一会儿直播间如同礼物的特效自动上场，和之前林雨给他们看的那类一模一样。

  “我这样的效果做出来也还行吧？”

  李涛有种技术男的执拗开口询问。

  “可以的，什么时候能来我们公司把直播间搭了？”

  林雨肯定后根本不墨迹，直接把话题引到关键，不想在非工作时间搞这些破事儿。

  李涛思考了一下点头道：“明天就行，明天你发个定位我到你们那边弄。”

  “价格的话，我都是按照正常市场价走的。”

  他说着就给林雨看了几个聊天记录，那都是李涛和客户的沟通以及转账。

  林雨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因为转介绍的价格可能小贵但是绝对不会离谱，至于小贵那就是公司的事儿了，与他可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对了，你这边搭直播间用的设备我能看一下不？”

  李涛立刻点头：“这没问题，你不看我才觉得有问题。”

  说着，他把林雨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全是没开封的盒子，都是跟镜头一类有关的，还有各种数码器材的新盒子，货架上面摆的满满登登。

  李涛指着这些东西说道：“提前囤一些，有些东西供不上用，有些价格有波动，会有额外利润。”

  他没有丝毫的避讳，因为孙翔和他提过，这个林雨是一个专业的明白人。

  林雨点点头：“行，明天到时候你弄吧，没什么好说的。”

  李涛见对方这么信任和痛快不由得在心里给对方点赞，这年头这样的客户太少了。

  把事情定了下来，林雨便和张雅分开各自回家，他只觉得确实没走几步。

  林雨回到工人小区的楼下，发现有好几个人围着夏冰的车子左看右看，像是在说些什么。

  他微微皱眉，向着几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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