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无声的交锋过后，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林雨默默的靠在椅子上，吸烟的频率一口接着一口，他的周围没一会儿就已经烟雾缭绕。

  秦羽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吸过二手烟了，但是他现在闻着身边的味道，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厌烦，只觉得满心的欢喜，有时候沉默也代表了一种态度。

  一种默认赞同的态度！

  他觉得按照这个孩子的成长经历，是敢于直面自己内心的不完整和不足的。

  只要这样的念头被他勾起，这小子以后一定会有意识的完善补全，那真是让人欣慰。

  秦羽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明媚的女子，那是他曾经的最爱，只不过慕然回首已经阴阳相隔，人世间的事情没有对错，无非是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和妥协。

  林雨闭着眼睛继续贪婪的吸取烟草的味道。

  很快，嘴巴感觉到了异常，睁开眼时只见整根烟已燃尽。

  与此同时，秦羽伸手又递过来一根，脸上笑眯眯的样子让林雨无比的不舒服。

  “不需要了，今天就这样吧，我也该回家了。”

  他说完这话，兜里的手机简直震动个不停。

  拿起一看，两个小明星还在不遗余力的主动进攻，要多大胆有多大胆。

  语音条，图片，大段的文字，三管齐下，满屏的表情包里全是有点暧昧的风格。

  秦羽做出了和他年纪不相符的举动，很是没深沉的向着儿子的手机伸过了头。

  当他简单扫到了聊天对话框的一些内容后，林雨又气又无奈的把手机扔到了兜里，但是大腿的震动感依然是停不下来，颇有点流氓软件的无限轰炸。

  “你完全可以直接把她们删除，毕竟逢场作戏，你该付出的东西我已经付过了，至于一些很奇怪的人试图想往我们身上贴那就算了，她们的等级和干净程度是不配的，一些乱七八糟床上不知道滚过多少男人的婊子，没有必要考虑她们的自尊心，她们是没有这东西的。”

  林雨听到后想到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又想着刚刚秦羽的言论，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删除，他觉得提上裤子翻脸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心里没有办法很迅速的度过这个坎。

  秦羽看他这副犹豫的样子，当即趁着其不注意抢过了手机，嘴上却是玩味道：“身材不是很好，长的确实还是可以的，这样的女人只适合玩一次。”

  他很是贴心的帮着林雨把这两个震动不停的苍蝇，齐刷刷的从屏幕里面删除。

  林雨一时接受不了提裤子翻脸的冷酷感，也接受不了自己私人事情被窥见的暴露感。

  他快速的伸手把秦羽抢走的手机又抢了回来。

  秦羽摇摇头说道：“我都和你说了和女人睡觉这样的事儿，你要当做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也不必有什么占有欲和隐私欲，不说上流阶层了哪怕是中流阶层，当欲望的阈值逐渐的升高，想要不损害自身的前提，有的是人有事没事组织下多人，没什么可避讳的。”

  他说完这些又轻轻拍打着脑门，然后脸上带着三分好奇七分调侃说道：“对不起，我忘了一件相对重要的事情，对你来说这算是所谓的第一次是吧，有那么一点留恋也是正常的。”

  林雨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自己的情绪，他觉得之前的自己对于对方还是有些错估了。

  本以为是个卖鱼小贩靠着长相和运气攀到了官二代小姐，完成了入赘平步青云的运气故事，可今天对方的表现区别于之前几面的温和形象，整个是一只有脑子没什么下限的野狼。

  秦羽见他眼珠有些飘忽又玩味地说道：“去看一下这两位姑娘是不是还求着你加你好友吧。”

  林雨听闻本不想搭理，但是这句话带来的强大好奇心，使得他还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对方说的一点不错，这俩女人正求他把好友加回来以后慢慢相处。

  林雨放下手机，扭过头盯着身边这个料事如神的男人。

  心里琢磨着对方到底对女人了解到了什么样的地步，这得是多少经历堆出来的？

  “看你的样子是那两个姑娘又加你了，别人想利用你当个潜在的人脉资源，这并不奇怪。”

  林雨没有说话，只是反思自己在女人这方面确实还是雏儿了点。

  但没有办法，他的经历派的进化史刻意的回避掉了那些在他看来没有必要的桃花。

  只不过后来遇到的事情确实给他来了个当头一棒。

  他只觉得现在不过毕业两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你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少，我的话倒是突然的多了起来。”

  秦羽翘着二郎腿，像是和朋友闲聊般，轻轻用手背打了打林雨的胳膊。

  “我没什么好说的，一切不都是你的主场，我不过是沾了你的光，享受了下桃花运。”

  “当然，我也当了一次心理医生，被迫听了一次心理变态人的语言输出，全当是我付钱了。”

  林雨轻描淡写的说着，心里面已经缓过来了劲儿，算是平稳了下来。

  秦羽听到后笑得很开心，他觉得这小子确实是块好钢，非常的耐炼和抗炼。

  他很是认真的劝告道：“这两个女人一定不要再有交集，被缠上了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她们身上缠着的欲望太浓，这种职业每天都是应酬找资源，自尊是她们最不需要的东西，你接近了只会被她们影响和利用，因为你的心还是太仁慈了。”

  林雨听后不置可否，但是心里却觉得很有道理，既然别人已经替他付费了，那怎么算也是两清，之后的交集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再有，荒唐的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秦羽见他不表态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觉得以对方的聪明，听到他的话一定会点到为止。

  要是接下来对方真的和这两个小婊子有联系，那秦家也不会交给这个见到女人走不动步的废物打理。

  只不过，按照秦羽的观察，他觉得这个孩子不像是拼命钻石榴裙的废物。

  林雨看了看手机的时间说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嘛，你应该没什么要说的了吧？”

  他虽然是一个疑问句，但是没等对方回答，他已经站起了身整理了下衣服。

  秦羽微微抬头看着林雨：“没什么需要再说的了，你的两个毛病自己好好悟悟，年轻人的成就要看这个人什么时候悟透社会运转的规则，要是四五十岁才悟到一些，就算心理不甘心想改命，但是生理上的身体机能也会是最后的阻碍。”

  “韶华易逝，劝君惜取少年时。”

  林雨听到这些心里有些感慨。

  他对今天的现实教育还是领情的，虽然面对面的被撕裂弱点的滋味并不好受就是了。

  “谢谢。”他终究还是压下了心里的不适，发自内心的表示了感谢。

  说完，便单手插着口袋踩着地毯向着外面走去。

  当他拉开了门后，吴管家站在很远的地方，走过来问道：“少爷，我送你回家吧？”

  林雨没有纠正对方的话，但还是摇摇头婉拒道：“我想一个人走走，有旁人在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适，谢谢你的好意了。”

  见对方这么客气，吴管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向着开着门的屋子走去。

  房间里，吴管家看着笑呵呵的秦羽说道：“我刚刚想要送少爷离开，但他表示要自己一个人走走，看样子是心里有些矛盾在的，要不要我们之后更加的关注下。”

  秦羽听后笑得非常开心。

  “一个人走走好啊，一个人走走才能消化消化，说明他是听进去了。”

  “他这方面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要知道承认自己某些想法的错误，是很多人到死都做不到的，因为没办法没勇气面对自己，只有一次又一次承认自己有问题，才能一次次的炸裂重组，人的适应性和形状才能更适应当下的社会环境。”

  吴管家听后笑道：“我还是觉得老爷您年轻时候比少爷现在强，要是你们爷俩角色互换，他的性子未必能够成就这么大的一份家业。”

  他这话虽说是夸赞，但是心里也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跟着秦羽多年，他太知道这个男人的底色到底是什么样了，这份狠辣和果断少有人有，狠辣果断还不失大哥的度量，那更是他生平仅见，这也是他愿意跟在对方身边这么多年的原因。

  秦羽爽朗的笑道：“这话听着真顺耳，老吴你做人真是越来越会了。”

  紧接着他的脸上又是很正色，不自觉地回忆着往昔岁月微微抬起了头，像是对着老吴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当年的狠辣果断放到如今的时代环境就是愣头青罢了，这个孩子的克制和心思以及做人上面的细节，很像是近20年跟得上时代的南方大老板，不像是我这种北方靠莽不讲规矩的老板，这孩子以后可预见的会比我强，他更适应当今时代的规则。”

  “你刚刚说他生在我的时代起不来这也是事实，他的手段和心思还是不够狠，放在野蛮生长的年代他是不够用的，不过我放在如今他这个时代，也没有那么多空子是凭狠辣热血可以起家的，时也，命也，不过如此。”

  吴管家默默的听着，很是合适的补上了一句：“所以老爷和少爷，各自都是生对了时代。”

  秦羽听后很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道：“说的对，我们爷俩算是都生对了时代，两代人的努力和积累，我觉得秦家应该不止于省才对。”

  他说完笑得非常爽朗，心里也在期待着这个小子能够把秦家打理到什么样的高度。

  秦羽自认为自己是个非常适合打基业的人，而一系列的调查给他最大的惊喜就是，这个孩子的性格不需太多调教，天然的就适合接棒然后越飞越高。

  他觉得今天小试牛刀的两颗种子已经种下。

  一颗关于女人的，他觉得林雨刚刚已经亲身经历，亲眼见过，对这东西算是补全了些。

  一颗关于金钱的，他觉得对方早晚都能想通不再对于钱钻牛角尖，会很愉悦的接班。

  至于他是弟弟的替代品还是怎么样的，这些都将不再重要。

  命运的选择决定了客观事实，当结果来敲门，可观的资源摆在眼前，一切都将不再重要。

  ......

  林雨走过了大厅的毯子，跟随着旋转门走了出去，脚踩在了平地上。

  今天的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老实说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缓过来神。

  他只知道现在脚下踩的是水泥，之前在下面踩的是地毯，还踩过两个女人的内衣。

  林雨回头看着眼前这个金碧辉煌，按他自己来说奋斗一生都未必有消费能力的地方，整个人的心里产生了一阵唏嘘。

  他之前感慨着订婚酒店是很多人没法预订举办婚礼的地方。

  他之前感慨着很多饭都吃不饱的人，试图想要帮着对方生活更好一些。

  但今天，他很是惊喜的发现了，揭开赤裸裸的真相，他林雨本身也是很多很多人眼中，病都治不起的男人，这样的客观事实让他从内而外羞愧。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没有对自身有客观的认识还不自知。

  多亏了别人点醒，这才发现之前的自己有些莫名的自负，而这种对金钱的自负来自于无知。

  所幸，他知道自己是有机会能够抓住命运的门票的。

  虽然这张门票本来是属于那个废了的弟弟，但是眼下揣测他的生物学父亲的本心似乎没有意义，不管对方原先怎么想的，不管他是不是备胎，不管他和对方的感情程度。

  客观事实，他就是几次三番被邀请，被热情的拉到秦家当这个替代品。

  而今天，他觉得替代品也好正品也罢，只要在秦家那个位置上，什么品其实都无所谓。

  足够的资源条件，才能拥有足够的自由是客观事实，这是他今天学习到的。

  林雨觉得别人说的很对，他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多枷锁。

  戴着脚镣跳舞的人会很累，但有钥匙却不愿意解开枷锁会很傻。

  他发现自己对于女人中了第一条，对于金钱中了第二条。

  林雨缓过来神自嘲道：“又累又傻，真的有必要嘛？”

  回应他的，只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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