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娘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面如冰霜，瞥了我一眼，目光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却一点也不害怕，他眉头微皱，沉声问道：“徐半娘？这小子是你什么人？”

  半娘淡淡地说道：“他是我主子，同时也是城主女儿的至交好友。”

  掌柜的面色微微一惊：“难道他就是赵公子？”

  半娘轻轻点点头：“是的。”

  掌柜的沉思片刻，又冷冷地说道：“不管是谁，也不能随意在万宝阁闹事，不然传出去，这面子可没处放！”

  半娘朝他施了一礼，歉意道：“王掌柜莫怪，只因城主之女身中断魂草之毒，我家主子伤心过度，故才做出这般事来。”

  “什么！断魂草！”

  王掌柜惊呼一声，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他叹着气说道：“断魂草毒性强烈，唯有续命花可解。只是本店也没有续命花，半娘带赵公子回去吧，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

  半娘施了一礼：“多谢王掌柜！”

  王掌柜摆摆手，怅然道：“林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如今身中断魂草之毒，只怕命不久矣，可惜了！可惜了！”

  半娘沉默不语，她转身看向我，柔声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我微微点头，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万宝阁。

  我走得很慢，怕回去见到清婉那张痛苦的脸，可又怕见不到清婉最后一面，脚步又不由自主加快了几分。

  我就这样时快时慢地回到城主府，正殿前，只剩下萱儿和玉娘等人，她们的脸上挂满了伤心，眼睛也微微红肿。

  萱儿见我回来，连忙跑过来，尝试着安慰我：“哥，别伤心，林姐姐不会……呜呜……”

  可话刚说出口，自己却捂着嘴哭泣起来，晶莹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

  “怎么会……会这样，林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不相信……呜呜……”

  我听着她的哭声，心里犹如万箭穿过，痛不欲生。

  我紧紧地抱住萱儿，企图以这种方式来缓解她的悲伤，可她却在我怀里放声痛哭，无尽的悲伤笼罩着我俩。

  半娘在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走过来，伸出软如无骨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我俩的头，眼里露出怜爱的目光，她声音温柔地安慰道：“公子，小姐，莫要伤了身子，我想林姑娘也不希望你们这样……”

  我抬起头，不甘心地说道：“半娘，你回去让姑娘们都出来，给我在城里打听续命花的消息，然后你去平阳城找万宝阁的阁主钱老爷，问问他那里有没有续命花！”

  “公子，这……”

  “快去！”

  我怒喝了一声，半娘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随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收回双手，对我施了一礼：“半娘遵命！”

  她化作一道流光，很快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

  我又冲玉娘她们吩咐道：“你们三个也去帮忙找！”

  三女对视了一眼，默默地走出了城主府。

  萱儿哭累了，她在我怀里低声抽泣，她微微抬起头看着我，哽咽道：“哥，你不该对徐前辈发火的……”

  我现在大脑一片混乱，心里充满了悲伤、愤怒、无助、懊悔等各种情绪，它们交织成一张网，牢牢地罩住我，几乎让我丧失理智。

  我摇着头决绝地说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清婉！”

  ……

  清婉的服毒自尽，让整个城主府都陷入到了一片悲伤之中。

  自我从万宝阁回来后，林瀚海就没了踪迹。在清婉的房间里，只有苍山真人陪着。

  作为清婉的师父，他也是不忍心就那么看着清婉在痛苦中慢慢死去。他跟林瀚海一样，不停地往清婉体内注入灵力，企图延缓毒性的蔓延，为大家寻找续命花争取时间。

  我过去的时候，苍山真人脸色已经泛白，我目光看向床上的清婉，她身上的那种死灰色越来越重，原本白皙的肌肤被这种死灰色完全覆盖，而且正慢慢变黑。她的眉头拧在一起，渐渐发紫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好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正在慢慢走向死亡，可我除了悲伤，却什么也帮不了她。

  我一直待到天黑，苍山真人收起手，眼神悲痛地看着床上的清婉，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声。

  “你回去吧，倘若没有续命花，再怎么悲伤也没有用。”

  他轻轻地说道，我麻木地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萱儿悲伤过度，已经昏睡过去了，我将她抱回她的房间，只想好好地一个人待着。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明明前几天还在跟她商量着计划，那时候她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我以为她是在为我的主意而感到高兴。现在回想起，恐怕那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以服毒的方式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很懊悔，我应该跟她表露自己的秘密的，那样她或许就会相信我有能力与宇文淳一战。

  可一切都太晚了，没有续命花，三天后她就会坠入死亡的深渊，从此我们便是阴阳两隔。

  一想到这，我就忍不住想哭泣，我根本无法接受她的离去。

  正当我沉浸在悲痛中时，房门被“咚咚”地敲响了，我以为是萱儿醒了，便打开房门，可门外的并不是萱儿熟悉的面孔，而是侍女小翠，她恭敬地低着头，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愣了愣，问道：“小翠，怎么了？”

  小翠没有说话，她微微抬起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一双眼睛闪着渗人的红芒。

  我脸色猛地一变，想大声呼叫，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掐住，只能发出“额额”的声音，更让我惊恐的是，我的身体竟然动不了了！

  我惊骇地看着面前这个以往冒冒失失的少女，她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用手轻轻一推，我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房内飘去，然后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小翠的身形如鬼魅般地来到床边，她睁着那双猩红的眼睛盯着我。

  良久，她发出一道不男不女地诡异声音：“小子，你体内不是有位元婴期的前辈吗？怎么现在还不出来？”

  我突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便惊恐地问道：“你是煞鸳？”

  小翠露出个不屑的表情，她冷声道：“本尊可不是煞鸳那废物，说起来，咱们前天还见过面呢！”

  我心里一惊：“你是血主！”

  小翠傲然地笑了笑，我惊讶地无以复加，怪不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股熟悉的味道。

  我看着她问道：“你本来就是小翠，还是小翠已经被你给杀了？”

  小翠微微一笑：“这丫头本来就是我的人，我又怎么会舍得杀她呢！”

  我心里又是一惊，原来血煞盟的人早已潜伏进了城主府。

  可现在这事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不明白她来找我干嘛，难道是想给煞鸳血鸯那两人报仇？但如今瑶华已不在我体内，我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我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为煞鸳血鸯报仇，那就早点动手吧，没必要磨磨唧唧的！”

  小翠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伸出白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笑道：“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不过嘛，我可不是来杀你的，相反，我是来帮助你的。”

  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话是何意。

  小翠又微微笑道：“林姑娘在你心目中一定很重要吧，你肯定不希望她就那么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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