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

  “知了！”

  闷热的金陵午后，知了在树梢上无休无止地鸣叫着，让本就因炎热而烦躁的人们更加焦躁。

  凌霄气愤地冲着路边的梧桐树狂踹几脚，对树上的知了造成了0.0001的精神伤害。

  “你踢树有什么用？它们都在树枝上呢！”

  叶雨菲挽着凌霄的胳膊，吐出了粉嫩的小舌头。

  “你们给我等着！今晚回去我就做一锅油炸知了！”

  “好吃吗？这东西油炸以后？”

  贪吃的小老外突然对凌霄嘴里的这道美食起了兴趣。

  “当然了，这可是夏日不二选的下酒小菜。”

  “那咱们晚上喝点？”

  叶雨菲开始挖坑。

  “喝什么？”

  凌霄的反应迅速果断。

  “嘿嘿，谷物土豆汁。”

  小老外试图将凌霄带入知识盲区。

  “嗯嗯！谷物土豆发酵，蒸馏后，酒精度高达95的谷物土豆汁呗！”

  凌霄轻松地跳出陷阱。

  “可是我就想喝伏特加嘛！”

  “你怎么搞得跟个酒闷子一样？”

  “怎么？你嫌弃我了？我们北境人喜欢喝伏特加，就跟阿美莉卡人喜欢喝可乐一样。”

  见叶雨菲有点生气，凌霄赶紧赔礼道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咱们晚上就喝一点。不然，明天的早八又得睡觉了。”

  “哈哈，我是不会醉的！”

  叶雨菲往凌霄的怀里一钻，将他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金陵的老城区还保留着壮观的梧桐大道，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为道路下的行人带来一片荫凉。

  他们牵着手，向前漫步，时不时盘算着美食、朋友、学习以及未来。

  远离战火之后的生活是如此的美妙，即便什么都不干，只是这样牵着手散步便让两人感到无比满足。

  “华夏真美，好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里。”

  叶雨菲微微抬起头，凝视着从那繁密树冠的缝隙中丝丝缕缕散落下来的光线。

  她那如湖水般澄澈的蓝色眸子中闪烁着熠熠的希望之光，仿佛那点点光芒能照亮她心中所有的憧憬与梦想。

  “那可不行！如果停滞不前，就只能一直是我们两个人了。”

  凌霄反驳得义正辞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嚯！你还想找个小三是怎么的？”

  叶雨菲叉起小蛮腰，异常可爱。

  “哈哈，小三的话就算了，但孩子还是可以来几个的。”

  凌霄谄媚地凑上去，卸下她腰间的小手，将叶雨菲纤细的腰肢搂在自己双臂之中。

  “不要脸啊，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嘿嘿，你看北境和华夏现在都是低生育率国家，我们不为自己的祖国做贡献怎么能行呢？”

  “你这个人越发的油嘴滑舌，现在学会道德绑架了？”

  这嘴还没斗完，凌霄便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叶雨菲娇俏的双唇。

  他喜欢这样毫无预兆地偷袭，特别是在自己说不过对方的时候，物理层面的占有让他满足感翻倍。

  “流氓，每次都这样。”

  叶雨菲红着脸，推开凌霄，眼中却充满了柔情。

  凌霄舔着甜蜜的双唇哈哈大笑，那是叶雨菲唇彩的味道。

  他们站在梧桐树下斑驳的光影中，凝视着彼此最爱的模样。

  “那个变态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要不要报警啊？”

  凌霄抱着叶雨菲，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视线却始终停留在远处一个黑衣男人的身上。

  在如此炎热的季节，一个身材高硕的男人居然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黑色的帽子，就这样垂头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路走了很远。

  “别管他啦，说不定是行为艺术呢？”

  叶雨菲拨转凌霄的脑袋，让他的眼中重新出现自己的倒影。

  “艺不艺术的我不知道，再这么下去，他铁定是要中暑的。”

  “嘿嘿，有我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在身边，你还能分心？”

  “怎么会？我可是一心一意的，眼里只有你！”

  凌霄的脑子转得飞快，不给对方抓住一点制裁自己的把柄。

  叶雨菲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眯眯地凑上来，用柔软的双唇安抚起被自己吓到的男友。

  他们牵着手，沿着树荫一路向前，似乎并没有什么目的。

  好像彼此紧紧贴在一起的掌心，就是人生的唯一目的。

  两人在一个公交车站停下，叶雨菲靠在凌霄的肩膀上，聆听着他为自己而跳动的心脏。

  凌霄瞥了一眼那个黑衣怪人，对方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离他们又近了一些。

  “班长。”

  叶雨菲忽然说出了自己第一次与凌霄说话时，对他的称呼。

  “嗯？叶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凌霄一秒入戏，摆出了高中时班长的架子。

  “嘿嘿，凌霄。”

  叶雨菲切换了戏路，这是她与凌霄暗生情愫时呼唤对方的语气。

  “嗯……菲菲。”

  “哈哈，管家，今晚吃什么？”

  “小祖宗，你想吃什么都行呀！”

  凌霄柔声回应着叶雨菲每一个调皮的瞬间，对她的宠溺溢于言表。

  叶雨菲仰起头，贪婪地端详着她最爱的男生。

  “凌霄，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哈？礼物？你带包了吗？”

  凌霄诧异地看着两手空空的叶雨菲，不知道这小老外又要玩什么花样。

  “嘿嘿。”

  叶雨菲轻笑一声，捧起凌霄的手腕便狠狠咬了下去。

  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此刻却如匕首般锋利。

  “啊呀！你属小狗的吗？”

  凌霄快速抽回手，只见自己的手背上已经被啃出了一排齿痕。

  叶雨菲的小虎牙硬是在他的皮肤上刻出了两个小血洞。

  “这都出血了，你也太狠了吧！谋害亲夫吗？”

  凌霄刚想擦拭掉上面的血迹，手却再次被叶雨菲给拽了过去。

  “这是为了感谢你高一时带我走出那段阴霾的岁月。谢谢你！”

  叶雨菲握着凌霄的手，眼中温柔无比，仿佛那段青涩遥远的记忆始终如清泉般流淌在她的心头。

  凌霄颤了一下，失神地望向她俏丽的小脸。

  “菲菲，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叶雨菲没有回答他，而是捧着凌霄的手再次咬了下去。

  这一口比上一次还要用力，再为对方的手背新添两个血洞。

  “这是为了感谢你高二时奋不顾身地救我，让我第一次有被人保护的幸福！”

  叶雨菲笑着说道，眼中却闪烁起阵阵泪光。

  凌霄面露诧异，空气中飘来女孩的香汗与果蜜混合的味道，交织成致命般的诱惑。

  当叶雨菲第三次下口的时候，凌霄没有闪躲，只是努力地承受着。

  “凌霄，这是为了你高三时教会我向烟火许愿。你知道吗？

  与你分离后的无数个夜晚，我都是在这样的安慰中，重新寻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泪水顺着叶雨菲精美的脸庞落下，如流星般坠入凡尘。

  她享受着凌霄温柔的注视，目不转睛地咬下第四口。

  “这是为感谢你第一次来北境找我。你让我相信爱情真的可以跋山涉水，不远万里。”

  第五口咬下，凌霄的手背已经鲜血淋漓。

  “凌霄，谢谢你在北境给了我一个完美的家。

  也让我在短暂的生命中，体会到了成为妻子的幸福。”

  叶雨菲的声音逐渐哽咽，可她还是努力控制着情绪，咬下了第六口。

  “这一口是为了谢谢你赌上自己的性命，在那场狙击对决中救了我。”

  她说完继续在凌霄的手背上咬着，越来越用力。

  “凌霄，谢谢你在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又一次爱上我。

  你让我懂得宿命的意义……一次又一次地……将我从深渊中救赎……”

  叶雨菲断断续续地说着，心疼地捧着凌霄的手，不忍松开。

  此刻，凌霄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已经渐渐呈现出某种图案。

  “凌霄……谢谢你想起了我。谢谢再次来北境找我……谢谢你的奋不顾身……”

  叶雨菲咬下最后一口，这才将凌霄的手轻轻松开，而她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哭得伤心欲绝。

  “菲菲，不要胡思乱想。重要的是，我爱你！你知道的。”

  “嗯……我一直知道！从高一那年我就知道。”

  叶雨菲用力抱着凌霄，将小脑袋埋入他宽阔的胸膛之中。

  不知何时，树上的知了已经不再叫了。

  一片泛黄的树叶缓缓落下，不合时宜地落在两人的脚边。

  紧接着，萧瑟的冷风莫名吹过。

  漫天的落叶随着消失的烈日纷纷落下，在空中随风飞舞。

  “这天怎么突然变冷了？”

  凌霄疑惑地望着面前的奇景，身体却一再被叶雨菲用力地搂着。

  这时，远处传来公交车的鸣笛声，站台上一下子多出了很多陌生的人。

  “我去，这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在等车？”

  凌霄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并不想与这些人争抢。

  然而，叶雨菲却顶住了他后退的步伐。

  她用自己娇柔的身体推着凌霄，渐渐没入人群。

  “人太多，咱们等下一班吧？”

  凌霄退缩了，他感到一丝不安。

  那个穿着黑风衣的垂头怪人，也在朝他们走来，这让凌霄隐隐察觉到一丝危险。

  “不要！凌霄，你得赶上这班车。”

  叶雨菲说得很坚决，泪水却还在止不住地下落。

  “我赶车？你不走吗？我们不是要一起回家吗？”

  “不，凌霄。我不想走了。这里有太多属于我们的美好回忆，我不想再离开这里。”

  叶雨菲温柔地笑着，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凌霄终于感到了恐惧，他伸出手与恋人紧紧相握。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无论去哪儿！”

  “我知道你会的，但我不能让你这样。”

  叶雨菲的眼中泪光晶莹，她的身后飘起了雪花，阴沉的天空与刺鼻的硝烟味再次袭来。

  “不要，菲菲！我们要在一起，你说过的！”

  凌霄的身体被拥挤的人群裹挟，止不住地向后退去。

  公交车的大门开启，人们突然躁动起来，呼喊咆哮着往车上挤去。

  凌霄用尽全力，却依然无法阻挡汹涌的人流。

  他被无情地往后拖去，与叶雨菲紧握的手也在一点点地松开。

  “菲菲，抓紧我，别离开我！”

  凌霄乞求着，拼命向深爱的女生靠拢。

  就在此时，叶雨菲的身后却出现了那个怪人的身影。

  他就这样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随后将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放在了那披着金发的肩膀之上。

  “菲菲，小心你身后，那个人……”

  凌霄大声提醒着，可那个黑衣人却在此时揭开了头戴的帽子。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髅，就这样出现在了凌霄的眼前。

  “死……死神……”

  凌霄的视线缓缓下移，总算看清了自己手背上的图案。

  那是个如梅花般美丽的形状，竟与军用机场里的那位老人手上的一模一样。

  “不，菲菲。我要带你走！不要丢下我！”

  他紧紧抓着叶雨菲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

  “凌霄，我爱你。带着我送你的礼物，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受到任何伤害……”

  叶雨菲最后的微笑，让凌霄绝望至极。

  “不要！”

  他惊声大呼，眼前的景色陡然一黑。

  当凌霄再次睁开双眼时，自己又回到了巴赫穆特的战区之中。

  霜雪在他身边，与一群士兵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凌霄艰难地转过头，发现有名士兵正在用电锯切割着叶雨菲胸前那段钢筋。

  “菲菲……”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虚弱，大脑几乎感受不到任何对身体的控制。

  一名强壮的士兵取下被切断的钢筋，将叶雨菲满是血污的身体缓缓抱起，金色的头发沾染着血渍瞬间垂下，如同无声地落幕。

  士兵抱着叶雨菲的身体刚欲离开，却感到一股执着的力量，牵扯住了他的行动。

  凌霄的手死死攥着叶雨菲，血淋淋的梅花图案此时显得那样刺目。

  头顶有炮弹飞过的恐怖声响，四周依然危机四伏。

  霜雪一把扯住凌霄的手，竭力将他与叶雨菲分离。

  “凌霄，你冷静点！闪光已经走了，我们得撤退！不然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不可能……菲菲不会这么离开我……”

  凌霄根本不相信她，只是顽强地抓着叶雨菲毫无生气的玉手。

  “快把他的手拽开！”

  霜雪对身边的士兵下令，几人立刻围了上来，残忍地将两人分开。

  凌霄用最后的力气抬起身，他恳求上帝哪怕让他看到一丝希望。

  然而，叶雨菲惨白的面容和瘫软的躯体却如同匕首一般，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菲菲……带我走吧……求求你……”

  凌霄极其痛苦地发出了绝望的嘶吼，随后再一次沉沦于无尽的黑暗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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