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这终究是我的族,我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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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人都是看到了事情的后果之后再倒推,基本上就能明确一个坏事情的起因是啥。
朝堂上经常会做这种倒推,往往会倒推的鞭辟入里的,该追究就追究,该砍头就砍头。
之所以会做这种倒推,完全是因为大家都想把这事弄到别人头上,争取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不过呢,这种倒推只能倒推出坏事,好事,人们一般不倒推的,万一倒推出好事跟自己没关系怎么办呢?
现在发现营州契丹人有问题,还不算晚,不论是营州都督郭待封,还是幽州大都督郝处俊,都有能力迅速的将契丹人全部弄死,继而结束契丹人的光辉前程。
就在大家都这样想,在朝堂上讨论让契丹人怎么死法,让李尽忠给大唐君臣跳什么样的舞蹈的时候,营州都督郭待封上了谢罪表,表示辽东各部上贡给皇帝的礼物,在距离范阳六百里地的东平被歹人劫走,损失人参两百斤,东珠三斗,皮骨书两匣,良马三百匹……
宦官诵读了郭待封的谢罪表之后,满朝文武一致认为这件事就是契丹人干的,急切地要求皇帝下旨意,要求营州都督尽起营州各族兵马,踏平契丹部。
皇帝没有表态,只说来日再议,就匆匆的结束了早朝。
李敬玄刻意的在台阶上等侯云初,等云初出来,就凑过来道:“味道不对啊。”
云初瞅着李敬玄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向陛下要求领兵去一遭营州,灭此朝食。”
李敬玄摇头道:“我不擅长打仗,这是你的活计。”
云初不解的道:“你既然不擅长打仗,为何每一次朝会上只要提及打仗,你都说的头头是道,还处处与人争辩,不像是不会打仗的样子啊。”
李敬玄瞅着云初道:“在朝堂上,哪怕不懂也要据理力争!”
云初笑道:“你都不甚熟悉军阵,还怎么据理力争,用的哪门子的理?”
李敬玄指指自己的鼻子道:“老夫自己的理,难道还不够吗?”
这个回答让云初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因为他将无耻的话说的如此的坦荡,如此的理直气壮,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大道理一样。
云初觉得他以后可能会死在这张嘴上。
李敬玄继续分析道:“你看啊,契丹人敬畏我大唐如同敬畏父亲一样,这些年虽然说在不断地谋求扩张,可是呢,只要是部族,扩张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现如今,突然出现了黑水部的贡品被劫的事情,老夫以为断然与契丹部无关。”
云初笑道:“既然你觉得无关,刚才群情激昂的时候,为何不为契丹部辩解两句呢?”
李敬玄摇摇头道:“没有人喜欢当别人的靶子,更不要说当所有人的靶子了。”
云初玩味的瞅着眼前这个越看越像郭待封的李敬玄,终于,忍耐性到了极点,就硬梆梆的对李敬玄道:“契丹人这次死定了,郭待封此次若是不能按照朝廷的决定平灭契丹部,一旦陛下派遣裴行检,薛仁贵,抑或是我出征营州,抵达营州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斩杀郭待封!
他这些年也不知道收了契丹人多少好处,为了这点好处,就连国朝大义都不顾了。
李侍郎如此卖力为契丹人开脱,难道说,你也收了契丹人的好处不成?”
李敬玄连忙分辨道:“哪有此事,我只是认为凶手另有其人而已。”
云初道:“冤枉了契丹部又如何?事情发生在东平,本就是契丹人的地盘,他们如果不能给我大唐一个清晰明了,且让我们满意的答案,我们就当是他们干的,就算是死,也要让他们当一个冤死鬼。
无论如何,我们胸中的这口恶气总要出吧?
大唐至高无上的颜面总要维护吧?
他们死的不冤枉!”
说完了,云初就拂袖而去,李敬玄瞅着云初的背影,忍不住抬起衣袖擦拭一下微微渗汗的额头,觉得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找云初作为突破口实在是太失策了。
云初此人本就是大唐朝臣中最坚定的武力份子,这些年来的大唐重要的对外战争,他都有参与,不论是在西域,还是在辽东都杀了的人头滚滚的,自己刚才实在是太想当然了,以为云初是一个愿意变通的人。
没想到,云初的变通只是对内,对外,他只有长槊,横刀,或许,还有火药。
贡品被贼人劫夺,这是对大唐皇帝,大唐朝廷的羞辱,毕竟,这些贡品中,不但有属于皇帝的,皇后的,太子的,自然也有满朝文武的,进行军事威慑与讨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李治看似柔弱,实际上他才是一个根本就无法忍受大唐国体受辱的家伙,仅仅隐忍了六天,从百骑司那里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就下旨剥夺郭待封的营州都督之职务,命营州都督府长史程务挺暂代营州都督一职。郭待封即刻出来,来皇帝所在地前来述职。”
派去传旨的人是散骑常侍贾春言。
云初送别贾春言的时候低声道:“请天使务必查清楚契丹人与河北豪族的关系。”
贾春言同样低声道:“怎么,君侯有了出战的想法?”
云初道:“现在出战是最合适,也是代价最小,效果最大的时候,假以时日,一旦让契丹与突厥余孽,河北豪族,高句丽,新罗,百济遗民勾连到一起之后,到时候,就只能再来一次东征了。”
贾春言道:“君侯想不想为郭待封说一两句好话,如果愿意说,郭待封那里必然会有一份不错的谢礼。”
云初摇头道:“郭待封这一次就算不死,也能扒层皮,这人天生的晦气,谁沾染了,谁就倒霉,这一点在当年辽东的时候,我们已然见识过了。”
贾春言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老夫竟然被李敬玄给哄骗了。”
云初笑道:“天使想要钱使唤,为何不直接找李敬玄,千里迢迢的去找郭待封也不嫌累。”
贾春言捋着山羊胡道:“本该如此啊。”
说完话,还朝不远处正在看他的李敬玄拱拱手,而后,就带着队伍踏上了浮桥,直奔营州而去。
看着贾春言队伍远去,云初留在水流变得汹涌的黄河边上来回的踱步。
在他的记忆中,营州之乱似乎并不是现在爆发的,应该是在二十年以后的事情,可是呢,现在的营州就似乎已经暴露出纷乱的苗头,是何道理?
云初思考良久之后,回头看看自家的兵营总算是想清楚了,营州之所以现在就出现叛乱的苗头,根源其实就出在皇帝身上。
也就是李治此次要进行的泰山封禅大典,以及路上要进行的永远平定山东,河北人心的各种举措,才将营州这个大烂疮提前给催熟了。
皇帝的军队一路向东,一些自知必然会受到打击的豪族们,也开始将家业向东搬迁,皇帝向东走一步,他们就向东跑十步,虽然这样做,受到打击的时间只是延迟几天而已,他们还是不甘心,觉得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
了不起,就反了他娘的。
“这样也好,如果营州的乱事能现在爆发对大唐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云初找到躲起来的英公,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赞成提前挤破脓包。
李绩放下酒杯不屑的看着云初道:“五年前就该下狠手的。”
云初道:“你们那么支持薛仁贵,这件事该去问他为何不在五年前就把契丹部除掉。”
李绩叹口气道:“是因为有人哀求薛仁贵,求薛仁贵莫要将敌人都杀光了,给他留一些。”
云初瞅着英公道:“李承修?”
李绩点点头道:“当时还以为是孩子话,没想到薛仁贵还真的给他留下来了一些敌人。”
云初叹口气道:“您让薛仁贵知晓这个孩子,却死死的瞒着我。”
李绩冷漠的看着云初道:“你当时是勋贵中的叛贼,大家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云初摊摊手道:“不至于吧。”
李绩看着云初的眼睛道:“现在也一样,公孙长槊被削职入鸿胪寺为少卿,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云初道:“真的不关我事。”
李绩叹息一声道:“他不过是弹劾了你一下,你一下子就把他送去了鸿胪寺这种清水衙门,以后,公孙一族恐怕要跟武职无缘了。”
云初不再分辨,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倒霉公孙一族,能活无数将士的性命,也是一桩好事。
这人呐,不怕没有本事,也不怕平庸,就怕这种人明明没有本事,却掌管着数万将士的性命,跟着这样的将军,将士们不吝于半条腿踏进了鬼门关。
公孙长槊,一个连火禁都不愿意遵守,还在军营中聚众饮酒的蠢货,合该如此下场,我以后要擦亮眼睛,这种混账看到一个,就拿下一个,拿下十个这样的混账,老子对大唐军队,就有再造之功。
还有,英公啊,你们这一群人都是盖世无双的战将,主帅,为啥到了子孙这一带,就连一个能用的都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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