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知对莫念离抬了抬眉毛，示意他说，毕竟以后，莫家就是他说了算了。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不找我和我姐的麻烦，”莫念离哼笑了一声，“我犯不着为难他们。”

  莫华胜垂下松驰的眼皮，这几十年他签过无数次名字。

  这次他要亲手签下把自己送进监狱的名字，亲手签下把这些年所有努力积攒的财富送人的名字。

  虽然很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他这一次输得彻底。

  握着的笔好几次从手中滑落，  他希望时间能过得慢点，再慢点。

  好似那样，曾经的风光就能多留一会。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注视着他，没有催促更没有人表现出不耐烦。

  他们就只是那样看着他，看他狼狈的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盖上手印。

  助理接过莫华胜签好的认罪书和财产转让协议，又仔细认真的过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把手机递到了莫华胜的面前。

  整个过程谁都没有再说话。

  莫华胜清楚，这是他们给他的最后一点体面，自己自首。

  他挂断电话后，整个人靠在墙角，无声的苦笑着，都完蛋了还要什么体面。

  等到警察把莫华胜和小牛仔带走，东方已经吐白，新一天的阳光马上就要照耀大地。

  对于有些人来说，那是希望；对于有些人来说，那是再也无法感受到的美好。

  莫华胜和黎富生被关了起来，豪都的夜总会和酒店被查封，高茹慧带着莫希冉和莫希炎搬离了莫家宅子。

  小秦被莫念离接回了莫家，开始安心的养胎，做起了莫家的女主人。

  鉴于林长烨和林长煜的表现，林书阳把国内一半的生意从林长烨的手上交给了林长煜。

  林长煜工作上有了实权，再也不能打酱油了，开始忙碌起来。

  林书阳是个工作狂，虽然人回国了，但依旧整日忙于处理各种事务。

  离家的前一天晚上把俩兄弟叫到了一起。

  自港口那天后，再见到林长烨，似乎憔悴了许多，事业上被林长煜分走了实权，精心谋划的事情也连连受创。

  他满身的酒气，姗姗来迟。

  平日里总是整洁沉稳、翩翩公子的模样，这会的他不修边幅的往沙发上一靠，显得颓废至极。

  以往最让人放心的大儿子，这副丧气模样，让林书阳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怎么？你在给谁脸色看？”林书阳目光如炬，紧盯着林长烨。

  后者，手扶着额头，眯眼轻揉了会，“父亲，该罚的也罚了，该训的也训了，该保证的，我也保证过了。”

  “我只是多喝了两杯，”他睁眼吐了一口气，“哪有给什么脸色？”

  明明就因为莫家的事情受到牵连，整日酩酊大醉，还一副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的样子。

  “滚！”林书阳气不打一处来，“不想看到你这副丧家犬的样子！”

  本以为林长烨会继续解释，或改变态度及时认错。

  但他没有，他只是瘪瘪嘴，毫不在乎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虚晃着步子离开了。

  留林长煜在书房一人面对，火气正盛的林书阳。

  “聊聊？”莫念知倚在楼梯口，本打算等他们父子聊完的。

  没想到林长烨出来那么快。

  “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林长烨绕过莫念知，别以为他们赢了他几次，他就要听她的话。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无论如何，他还是那个林家的大少爷。

  他还是林家未来家主的最优继承人。

  在这个世上，他还是最最讨厌林长煜。

  这些，不会因为几次的失败而轻易改变。

  莫念知早就料到以林长烨的性格，不会轻易给她试探的机会。

  “也是，毕竟是输了好几次了，”像林长烨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激怒他，也许才有些机会。

  “要我，也没脸和赢我的人，心平气和的聊。”

  莫念知这招果然起了效果，林长烨停下了脚步。

  他捏了捏拳头，回身似笑非笑的样子，“你不会以为，对于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哦？”莫念知双手抱着胸，挑衅地努了努嘴，“那又如何呢？你……哦，不对……”

  她继续激他，“是你和他，是你们！”

  “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既然他知道她，那她也不能示弱，她又何尝不知道他呢？

  林长烨听到“手下败将”几个字，眉心有幽暗的绛红色一闪而过。

  莫念知捕捉到这一细节，显然林长烨被激怒了，他身体里的“他”也被激怒了。

  她邪魅一笑，小火苗已经开始燃烧，她现在要做的是，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唉……真可惜啊，处心积虑，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她撩着头发，故作妩媚又同情的样子，“本来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谁知道都埋了半截的人，突然半路杀出个美娇妻……”

  “偏偏，还不是对手，除不掉。”

  “你说气人不气人？”

  林长烨眉间的绛红在加深，他歪头用力紧紧闭了闭眼，表情开始有些痛苦起来。

  看到效果甚好的莫念知，自然不会放弃，她步步紧逼，如果说之前的话是对林长烨和“他”说的。

  那接下来，她就只要针对“他”就好了。

  “要不要我帮你算算，到底折损了多少好助手啊？”

  先是一屋子的小妖怪，现在那群小妖，正安安稳稳的做她北宅的下人。

  然后是小玉，被她取了内丹，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黑猫，整日除了吃喝就是闲逛。

  再然后就是损失最大的——豪都，他的一整套阴谋都随着豪都的被封而付诸东流。

  “闭嘴！”林长烨双手抱头，后退了几步。

  一个莫念知从来没见过的血红印记，在林长烨紧皱的眉间显现。

  她定睛又细细看了看，是真没见过。

  印记在林长烨的眉间越显越亮，这可能说明“他”在他的身体里，此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这点从林长烨背靠着墙，表情极其痛苦地已经弓下了身子也可以看出来。

  他抱着头，重复的低吼“闭嘴”，可莫念知在看到印记后就已经没再说话了。

  她迅速地在脑海里搜索，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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