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声汽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川军团，也像是一根线，把这些翘首以盼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龙文章欣喜的指着那条刚刚容得下一辆车的小路，兴奋的手舞足蹈。

  “哈哈哈，来啦！来啦！”

  阿译长官没有疯癫，而是组织川军团所有士兵，列队整齐，准备迎接长官还有他们的物资。

  果不其然，一辆孤零零的卡车拽着一门破旧的战防炮，开了过来。

  克努伯看着战防炮，当即兴奋的有些结巴！

  “炮！战防炮！”

  龙文章瞪了一眼克努伯。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

  说完，他就满脸堆笑的迎到卡车旁边，扒在车窗旁边。

  “兄弟，其余的装备呢？还有新兵？”

  带队的余治丝毫不把龙文章这个团长放在眼里，一把推开车门，险些让他摔个跟头。

  “没有心病，就这一车武器，赶紧签字卸车，我们还要回去复命！”

  龙文章一脸为难，但是看着余治的臭脸，也不再跟他啰嗦，阿q精神占了上风。

  “我一个团长，不跟你一般见识！”

  阿译长官开始组织士兵卸货，可是越卸货越感觉不对，这些哪是M式装备？而是“万国造”！

  什么汉阳造、中正式、三八大盖，啥枪都有！

  孟烦了凑到龙文章身边，用手指捅咕捅咕。

  “我的大团座，情况有些不对，这些枪看样子都是旧枪，像是淘汰下来的装备！”

  孟烦了想的没错，这些破枪就是虞啸卿的主力团换下来的装备。

  他们都是一水儿的卡宾枪、冲锋枪，但是把换下来的破烂，拉来了祭旗坡。

  而且就连破烂也仅仅给了一车而已，长枪不过百十来支、捷克造一挺、马克沁一挺，还有一门破烂的37毫米战防炮。

  看来这些就是所谓的团一级的火力？

  恐怖如斯？

  龙文章看着余治从头到脚的M式装备，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余治兄弟，我一个团就这么点装备？有些寒碜了吧？”

  余治看川军团已经卸货完毕，便没有搭理龙文章，而是直接跳上了车。

  “这个你问上峰去，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可卡车一发动，就传来了讥笑的声音。

  “就他们这炮灰团也想要M式装备？做梦！”

  龙文章面如死灰，跌坐在土坎上，半晌缓过劲，才发癫一样爬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

  “完了完了，不辣哥、烦啦哥、迷龙哥，求求你们支个招，怎么才能搞来M式装备，我龙文章给他磕头！”

  孟烦了最见不得龙文章发癫，不过眼里也全部都是同情。

  毕竟他现在只有通过发癫这种形式，才能发泄内心的愤怒，顺便把让众人把失望，全部变成对他个人的讥笑。

  但是，孟烦了还是小看了龙文章。

  只见龙文章站起身，脸色一板，掏出自己的盒子炮，朝天放了两枪。

  “川军团，立即构筑工事！防止敌人偷袭！快快快，动起来！”

  孟烦了还有其他炮灰，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一哆嗦。

  “神经病吧！您要是犯了神经病就自己个儿跳怒江，别在这折腾咱们！还敌人偷袭？您看咱们这几十号溃兵，一挺重机枪、轻机枪还有一门战防炮，值得小鬼子浪费炮弹吗？”

  龙文章正愁没人搭腔，转过身子，立即把盒子炮顶在孟烦了的脑门上。

  “蛊惑军心，军法从事！”

  孟烦了当即抱着头，拿着铁锹就往远处撩，但是身后的衣领一紧，被龙文章拉了回来。

  “孟烦啦，迷龙，跟我去一趟师部！”

  孟烦了和迷龙忙不迭的答应，因为虞啸卿的师部就在禅达，而孟烦了的梦中情人小醉也在禅达，迷龙的家还在禅达。

  三个人沿着怒江边走了两个多小时，穿过茂密的树林，终于再次看到了禅达那个小镇。

  迷龙和孟烦了两人看着白墙青瓦的禅达，都不自觉的把炮灰团的一切，抛之脑后。

  龙文章露出嫌弃的表情，大步朝前走去。

  “得得得！我自己去找虞师，你们忙完之后立即来找我！”

  迷龙和孟烦了对于这个命令不折不扣的执行。

  一个扭着大秧歌，随手薅了一把野草，准备做成一个草帽，送给自己的便宜儿子，又掐了一把野花。

  “真香！”

  另外一个就跑到禅达的小溪边，洗了一把脸，仔仔细细的搓了起来，还试图对涓涓溪水挤出一点像模像样的微笑。

  孟烦了快步的沿着石阶小路，走到了一个挂着木牌的小院子，早已经知道小醉“土娼”的身份。

  但是，从第一次被小醉拖回院子，救他一命，他反而恩将仇报，偷走了小醉的卖身钱和粉条。

  还有第二次小醉跟他说，“想你想的都快死了”，他才意识到，他也许放不下这个女人。

  孟烦了准备敲敲牌子，但是最后却把手僵在空中，转而叩响了门环。

  “铛铛铛！”

  院子里传来一个川渝口音但颇为清丽的声音。

  “我去开下门！”

  孟烦了一听，屋里还有人，这个嘴里之乎者也、心里自卑阴暗的男人，当即扭头就走。

  但还是晚了一步。

  “你来啦！”

  孟烦了像是中了定身术，没有回头，只是从紧张到发抖的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

  “呃，嗯，来了！”

  等他缓缓回过头，却看见从院子里小跑出来一个穿着M式军装的男人。

  “小醉，谁哦？”

  “一个朋友！”

  没错，这个人就是虞啸卿的左膀右臂，张立宪。

  张立宪，川渝人士，学生从军，现在是虞啸卿的特务营营长。

  他是虞啸卿手下那帮精锐的头子，不仅仅是因为跟着虞啸卿南征北战，资格最老，而是因为他是虞师中最像虞啸卿的军人。

  永远把自己挺的像一杆枪！

  张立宪认出来穿的破破烂烂的孟烦了，一个是精锐中的精锐，一个是炮灰中的炮灰。

  以前两个不可能有交集的男人，竟然在这个破院子前面，开始了一场不一样的交锋。

  这场交锋的裁判不是小鬼子、也不是虞啸卿，而是小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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