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功看了一眼楚云飞，又看了一眼商震推过来的信，再三犹豫，还是打开了信封。

  那封信正是方立功的老上司写的亲笔信，没有其他的目的，就是劝他不要一意孤行，跟楚云飞一条道走到黑，而是服从阎锡山的命令，荣华富贵、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方立功犹豫了。

  但他犹豫绝不是因为那些还没兑现的富贵，而是这封信的出现，说明阎锡山已经做好了楚云飞不服从命令的准备。

  也许前脚楚云飞和方立功拒绝穿上那身黄皮，后脚他们俩，甚至三五八团都会被控制下来。

  “团座，我思考半天，咱们还是服从阎长官的命令，就当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曲线救国？”

  楚云飞冷笑，看着昔日与自己谈爱国、谈军人气节的方立功，感觉后背发凉。

  “立功兄，平日你对阎长官维护有加，我可以理解，那是下属对长官的爱戴。但是现在，你的所做作为对不起军人这两个字！那身黄皮你要穿就穿，我楚云飞宁死不穿！”

  有了方立功的倒戈，楚云飞已经不再重要。

  “方立功，我代表二战区司令部命令你为三五八团代理团长，原团长楚云飞因为身体不适，入院治病！”

  商震话音刚落，进来了十几个拿着冲锋枪的士兵，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楚云飞。

  “商军长，看来你有所准备啊！呵呵！”

  楚云飞站起身，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坦然的走出大门。

  刚刚跨过门槛，他又定住身子。

  “方立功，从今天开始，你为割袍断义。如果此次我还能活着，日后这叛国之罪，足够要你的狗命！”

  楚云飞缴了装备，关在自己的屋内，恐怕直到三五八团打响第一枪，他才会被放出来。

  方立功紧接着召开了营级以上军官会议，并没有说明他们要投靠小鬼子，而是换了个说辞。

  “兄弟们，根据二战区长官部的统一部署，我们即将接收一批新的装备，全建制的潜伏到小鬼子的部队，等待机会，反戈一击！”

  方立功说完，就用眼神扫了扫那些营级军官。

  这些军官可都是人精，看到有二战区长官部的高官坐镇，楚云飞又不见踪影，就知道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很可能要假戏真做！

  而且，刚刚进城的时候，他们发现城门口的岗哨全部换成了生面孔，甚至那些轻重机枪阵地，似乎也都换了一茬。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执行吧！武器装备还有几日就到！”

  商震最后拍了板，然后每个营长回去的时候，身边都多了一个二战区长官部的军官，连同一个排的士兵，“督导”他们改制。

  而商震则死死的控制着方立功，也控制着整个林州县城。

  在安阳小鬼子的军需仓库，枪械、弹药还有化学武器、伪军军装已经准备完毕。

  按照参谋二课的计划，除了化学武器，其他的装备将通过分散运输的方式，用普通商人作为伪装，秘密运输。

  商震完全控制林州县城之后，就用随身携带的电台，与小鬼子联络，决定从第二天早上开始，就秘密接收物资。

  而此时楚云飞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几次想强闯出去，都被门口的卫兵拦住。

  “唉，难道我楚某人亲自带出来的队伍要变成遗臭万年的二狗子？”

  就在他万千惆怅的时候，方立功自己个儿站到门口。

  “长官，没有商军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间屋子！”

  “让开，我去跟楚团长说说话！”

  在方立功的百般要求之下，负责守卫的连长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进去。

  方立功端着四个凉菜，一小壶白酒，进了楚云飞的物屋子。

  “团座，我给您送酒菜来啦！既然已经无法逃脱这囹圄之灾，那不如美酒加佳肴，好好享受一番！”

  楚云飞看着面色如同往常一样的方立功，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他跟方立功合作多年，虽然方立功在他眼里是有城府、韬光养晦的性格，也不赞同与八路军和独立纵队过多来往，但也至少有民族底线。

  可万万没想到，方立功竟然真的要穿上那身黄皮！

  方立功见楚云飞不搭理他，就叹了口气，把酒菜放到桌上，然后在两个酒盅里倒满了白酒。

  “团座，上好的汾酒，不来尝一尝吗？”

  楚云飞斜着眼，看着卤牛腱、花生米、烧鸡还有猪头肉，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人是铁，饭是钢，我不跟这些美食过不去！”

  楚云飞说完就跨坐在凳子上，夹了一大块腱子肉嚼了起来，然后用一杯酒送下了肚子。

  “老方，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团座请明示！”

  “你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把个人感情和工作分的很清楚。这么说吧，抛开358团这个烂摊子，你我都是朋友、兄弟，但是只要谈到358团的这个事儿，在涉及到八路军或者小柜子的事儿，你恐怕会直接听命于阎锡山吧！”

  方立功笑了两声，不置可否，又把楚云飞的酒杯倒满白酒。

  毕竟方立功能够直达天听，这是三五八团公开的秘密。

  “团座，有时候身不由己。别看你我都算是晋绥军的中级军官，手里也都有好几千的人马，但是一纸命令，都可能是阶下囚！”

  楚云飞端起酒杯，跟方立功的酒杯碰了碰。

  “老方，你不觉得可惜吗？不仅仅是你个人的前途命运，还有整个三五八团？”

  方立功的心窝像是被人捣了一拳，突然生疼。

  他自幼从文，见小鬼子入侵华国，才弃笔从戎。

  要说他没有报国之心，那全是扯淡。

  “团座，我方立功也是个军人，虽然现在对不起军人这两个字，但是我也要脸，也不想被后人戳着脊梁骨骂！但是，一句话，身不由己！”

  方立功把酒灌进自己的嘴里，接着说：

  “团座，这两天发生的事儿不是那边的意气用事，而是蓄谋已久，只要我前脚不同意，后脚我的下场跟你一样。咱们俩要是都倒下了，三五八团就彻底失去了控制，这后果你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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