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展露着笑颜一一将晏子宾几人搀扶起来。

  “县令大人，还有诸位，以后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晏子宾面如猪肝，形似丧考：“阁下现在满意了？”

  “满意满意！诸位可以带着家人离开了，以后有事李某会派人去县衙寻大人的！”李自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晏子宾众人一脸落寞的走出山谷，往县城方向而去。

  任谁被人胁迫，签下那种文书也是这个德行。

  前行了不过二三里，便又看到一队官兵追赶了过来，为首的还是方广志，原来他回去以后想去县衙看下县令的情况，原本以为县令很有可能已经殉职了，可没想到到了县衙才知道，不光是县令，连县丞、主簿等人及其家眷都被乱匪给掳走了。

  这还了得，一县主官都被人掳走，他不死也得褪层皮，急忙返回营中，召集兵丁，再次追赶上来。

  行至半路就遇到了正在返回的一群人。

  “晏大人，你们都没事吧？”方广志赶紧上前询问。

  “还好，万幸，乱匪尚且畏惧朝廷威严，不敢对我们下杀手。”

  “那乱匪呢？我带兵去追！”

  “方千户，不要再追了，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山中岔路又多，追也追不上的，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方广志想了想：“也好，来人赶紧搀扶着几位大人，咱们回城！”

  回到县城顾不上休息，晏子宾赶紧和县丞等人商议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他们的把柄已经落在了贼人手中，自然不敢再去找李自成等人的麻烦，但是这么严重的劫狱事件怎么处置，关键还死了一个巡检使，这必须要给府衙一个交代的。

  几人商议半天之后，决定先使钱堵住方广志的嘴，然后将巡检使的死还有那些官兵的伤亡，都说成是县城遭到反叛偷城之时，奋勇杀敌殉国，而把方广志和自己等人包装成奋力保城不失的功臣模样。

  有钱拿还有军功报，方广志自然非常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毕竟他被偷袭也损失了不少人马，至于首级斩获；有一个词叫做杀良冒功，城外的流民就是最好的功劳。

  这么大的一个事件，就被他们轻易的给掩盖了过去，月余之后，府衙还给他们发来了嘉奖。

  李自成他们也返回了寨子那边。

  虽然拿捏了县令等人，但是他们的情绪并不高，尤其是李鸿业更加是垂头丧气，原本想着只要有了钱粮，招募些人马，就能在这乱世之中取得一席之地。

  可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在偷袭的夹击的情况下，还被同等数量官兵打的这么惨，三百寨兵损失了超过一半，剩下的几乎是各个带伤，也只留下了不到一百的官军，而李鸿业他们更惨，四百人的青壮，面对已经疲惫不堪的官军愣是不敢进攻。

  路上李鸿业都狠狠地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被李自成拦下之后才说：“大哥，都是我没用，手里有那么多人都不敢和百十官兵对阵！”

  “老二，这也不怨你，咱们训练了许久的寨兵，对阵上官军都损失这么惨重，如果你真的动上手，那会损失多少人？也万幸你没有动手，才保留下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李自成拍着李鸿业的肩膀说道。

  “大哥我想不明白，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啊！咱们也是铆足了劲训练的啊！”

  “路上我也想了，首先就是装备，咱们和官军之间差太多了，那些官军不管是棉甲、布甲基本上都是各个都有，那些精锐身上还有铁甲，咱们呢你看看，才有几个，除了我这个，剩下的连布甲都凑不到一半吧，还有就是作战经验，这些官兵不少都是边军出身，他们作战经验何其丰富，相互配合的好。”

  “更重要的一点，咱们的人见血太少，剿匪和正规作战不同，战阵之上，一见血就先胆怯了，以后会好的，你看这些活下来的，只要伤好了以后，那就是一支精兵！”

  李鸿业认同了李自成的说法。

  “我知道了，回去以后我抓紧想办法解决装备问题。”

  “这就对了，凡事都不要太过着急，这次咱们把人救出来了就是成功了！”

  见识过和官军的差距，也见识到了现实战场的残酷，李鸿业为自己原本那想当然的思想感到羞愧、可笑，再看看那原本熟悉的面容，一个个鲜血淋漓，紧闭双眼，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中，他暗暗的警告自己，李鸿业以后做事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回到寨子的时候已经第二天的上午了。

  寨子里守卫的青壮，看见队伍远远的回来，赶紧去通知高桂英。

  高桂英、周清媳妇还有那些一起出去青壮的家属，都纷纷的跑到了寨门口迎接。

  看着那无数担架上抬着的人，人们的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快步跑着去迎接队伍，在队伍中寻找自己的亲人，见到完好无事回来的自然高兴无比，而逝去的家属则是伏在尸身之上放声痛哭。

  高桂英和周清媳妇也是扑了上来。

  高桂英围着李自成不住的扒拉着，上下打量：“身上没受伤吧！”

  “没事没事，多亏了这身盔甲，要不还真不好说。”李自成拉住不断围着自己转的高桂英。

  “那就好那就好，大哥、鸿业你们也没事吧！”

  高立功苦笑一下：“妹子，你现在才想起你哥来啊！”

  高桂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转移话头：“一功他们呢？救出来没有！”

  “那不是在那吗？”高立功指了指旁边不远处担架上的几个人，周清媳妇早就已经扑过去了，守着周清抹眼泪。

  而高一功则是自己孤零零躺着羡慕的看着两人。

  高桂英走了过去，看着全身是伤的高一功，眼泪又忍不住的掉落下来，拉住他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老二，你感觉怎么样？”

  “姐，我没事，都是一些皮外伤，养养就好了，你别哭啊！”高一功有些麻爪！

  “好好好，没事就好，你受苦了，咱们赶紧回家，让大夫给你看看！”高桂英抹了抹眼泪起身。

  回到寨子之后，李鸿业赶紧跑去让寨子中仅有的郎中，赶紧给受伤的治伤上药，还有一些刀口需要缝合的，李鸿业指挥这几个胆子大的妇女，给做缝合，高桂英自然也在其中。

  而外边广场上，李自成把所有寨民都召集到一起。

  “父老乡亲们，我李自成在这跟大家赔罪了，这次为了保住咱们的活路，带着弟兄们去县城，因为准备不足让不少弟兄死在了和官军的战斗中，是我对不起大家，但是我认为为了能让咱们的父母妻儿更好的活下去，都是值得的。”

  扫视了一圈之后，接着说：“出征之前说过，如果有人死伤，那他的父母妻儿我养着，我李自成说到做到，这次所有跟着去的寨兵和青壮，每人五两银子；受伤了的十两，落下残疾和死了兄弟，不仅有十两的抚恤，你们以后的生计我都包了，只要我李自成活着一天就管你们一天。”

  “谢寨主！”底下众人齐声感谢，对于家中男人死了，伤心是当然伤心的，更重要是一家人以后能活下去，这些经历了灾荒和乱兵苦难的寨民，对于生死早已看透，有人愿意负责他们以后的生计，那死的就是值得的。

  抹着眼泪把逝去的亲人埋葬，生活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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