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妖界了？”

  “那小杂种跑去凡人的地界了吗？”

  底下跪着的小妖把脑袋垂在地上：“是的七殿下、八殿下。”

  在小妖的前方，一男一女两只妆容邪魅的妖怪发出猖狂的笑声。

  “哈哈哈……她可真是愚蠢。”

  “蠢得真天真。”

  两妖吐出蛇芯，刮着嘴角。

  “……拥有两颗花晶滋润过的妖体……应当是大补之物。”

  “八妹，看来我们得赶在那群虚伪的修真者之前，把我们那愚蠢的小妹吃掉。要是大哥闭关出来，可就没咱们的份了……”

  “哥哥说得极是~咱们这就去找她吧。”

  跪拜在地上的小妖颤抖身体，不敢抬头。

  等到一男一女的妖殿下脚步声远去，它才挪起袖口，擦了擦脸颊冷汗。

  ……

  “这就是杜家镇？”林雯好奇打量这座凡间小镇。

  古朴的青石板地面，站在路口，就能感觉到一丝人类的古代文明味道。

  闵十八小心翼翼地撑起抱了一路的红伞。

  红伞打开，柯娘子现身出来。

  柯娘子看了看四周，表情悲恸。

  “心郎！”

  她一缕孤魂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诶！等等！”

  林雯连忙脚上一抬，飞追上柯娘子。

  收起一叶扁舟的子崖连忙抓住还没恢复到金丹期的夏永肩膀，带着他飞行。

  闵十八则是被了空和尚带着。

  林雯飞在空中，感觉还挺舒服的。

  “果然飞行真的很爽。”

  可惜她没法器灵宝，不然踩个什么东西飞起来更有感觉。

  柯娘子的魂魄飞落进一座府邸之中。

  “心郎，妾身来了！”柯娘子急切的飞进一处敞露的堂厅。

  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捂住帕子，看到柯娘子的时候瞬间无力的眼眸中起了光彩。

  “咳咳……娘子！咳……”

  林雯跟着降落，打量四周。

  两柄长剑对着林雯唰唰举起来，剑尖对准了她本人。

  一女一男修真者，警惕地看着林雯。

  “你是谁？！”女修呵斥道。

  他们对这从天而降的陌生妖修很是紧张。

  “等等，师妹，她好像不是坏妖。”旁边看起来年长一些的男修拦住女修。

  女修者打量林雯，点头道：“咦，没凶杀血味？”

  林雯开口：“我送柯娘子的魂魄来与她相公见最后一面。”

  两人对视一眼，女修收起手里的长剑。

  “刚刚多有得罪，是在下唐突了。”年长的男修抱拳，“在下是玄天剑宗的鲁泽。”

  “在下祁红，抱歉。”

  两人抱拳道歉。

  林雯笑着颔首：“没事。你们好，我叫林雯。”

  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你态度和善，那我就客气一点吧。

  飞落下来迟迟追上的其他人。

  “殿下！”夏永落在林雯身边，“您刚刚太快了！”

  林雯身法灵动飞得太快，子崖和夏永这才追上。

  “妖族殿下？”

  祁红扯了扯鲁泽的袖子：“鲁师兄，她难不成是……”

  不是妖修，而是金丹期的妖，又被两个看起来实力不弱的妖称为‘殿下’，除了妖界妖族的公主身份，应该不做它想。

  鲁泽按住师妹祁红的手腕：“别慌。”

  旁边的了空和尚两人迈步进来。

  “你们回来了！”

  “幸不辱命。”

  大家都朝场中的那对夫妻看去。

  柯娘子的魂魄是来了，但她是魂魄啊，杜溥心根本无法抓到柯娘子。

  两人互看彼此，默默流泪。

  “娘子，我杜溥心此生有幸能遇见你……”

  “心郎，妾身苟活几百年，能与你结为夫妻这些年，是妾身一辈子过得最快活的时光。只是可惜，妾身在你这最后停驻时光，无法与君触拥。是……妾身不好……”

  柯娘子流泪，杜溥心也在哭。

  看着他们有情人如今天人两隔，等杜溥心这最后的时光结束，人魂入轮回，妖魂还得在妖界徘徊不知多少年才能等下一任妖主登基，超度她的魂魄入轮回。

  “唉……”女修祁红不断叹气，“终是有情人难啊……”

  鲁泽手搭腰间的剑柄也跟着长叹一声：“相见既作别，终将黄泉两路，茫茫不相遇。”

  了空和尚合掌：“阿弥陀佛。一切诸众生，无始幻无明……生死炽然，苦恼无量……”

  闵十八看着前面两人，感动得抹眼泪：“了空你看看场合啊，怎么在这里说这种丧气的话。”

  了空和尚：“……”

  子崖叹气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若不修行上道，始终被轮回掐捏鼻喉，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便成了一场空。”

  不知道是不是季节缘故，天上开始落下蒙蒙的细雨。

  “又下雨了。”闵十八连忙躲到旁边屋檐底下。

  见其他人都不躲雨，他尴尬嘀咕起来：“比我厉害了不起啊……”

  林雯抬手接雨：“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望向雨中那一对夫妻。

  “心郎，是妾身对不住你，先于你离开。”柯娘子一脸的悲愁，她的手指想去给杜溥心抚下眉间深皱的皱纹，但是手指落开，无法触碰。

  杜溥心伸手虚捧靠在脸上的妻子手背，一脸哀痛欲绝，肝肠寸断的两眼泪花落下。

  看他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似乎已经时日无多了。

  “娘子，娘子……咳咳……我此生只恨天道不公，让我们夫妻二人魂分两地，无法再聚。我多想，多想和你下一世再续情缘，走完此生我们未走完的日子。”

  “我们，我们明明说好了要一起白首不相离，余生永相随……少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我们、咳咳、我们不能食言，这是我们红衣拜堂那天发的誓。你必须遵守，我也得遵守誓言……”

  这几句话说完，杜溥心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一看就时日无多。

  柯娘子脸上泪水不断落下，这魂魄能落泪，自然是伤心到极致才会出现的模样。

  围观者无不动容。

  就算是了空和尚也不得不低头闭眼吸鼻子，让眼泪别落出来。

  祁红看得直抹泪：“虽是人妖相恋，他们是真心相爱，怎的不能一起走呢？”

  这一别，恐怕无法再续缘分。

  妖魂在妖界蹉跎几百，等新妖主登基，便泯灭意识，魂魄被打散世间。等柯娘子能投胎的时候，她相公杜溥心就不知道轮回多少次了。

  鲁泽目光黯淡：“天地法则，人妖殊途，就算死了，魂魄去哪儿也有哪儿的规定。”

  他摇摇头。

  “怎可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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