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绯村这么一提，露易丝立时回忆起了刚刚的那一幕。

  “噗……”

  想起二人狼狈趴在地板的画面，露易丝终是没绷住笑了一声。

  这一笑，小巷中紧绷的态势立时缓解，常枫心下一松，心中大觉有戏。

  “我还是有点疑惑。”露易丝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

  “随便问。”常枫大方地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酒吧中还藏着其他堕落者的？”露易丝疑惑道，她想不通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这还得多谢那两个冒失货……常枫暗自想得到。

  得益于清理者的直接搜捕，他也从中发现了些问题。

  那便是酒吧里的守备太宽松了……

  下水道那里的堕落者尚且收到消息提前撤离，甚至还派了个送死的拖延他们脚步，怎么到了酒吧，这帮堕落者就好像完全没有防备一般？

  常枫忽然想到，也许酒吧的舞女和那个拦路打的堕落者一样，只不过是浮于表层的保险，其存在意义便是为了保护深层次的人。

  所以他才决定在酒吧稍作停留，顺便验证下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常枫心中如此想着，但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我们只想找个堕落者接触一下，不料被那两人打乱了计划，只好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

  “好吧，看来是我运气不好。”露易丝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好了，说回正题吧。”常枫注视着露易丝那张俏脸说道，“我想知道，何为堕落者，你们又为何站在帝国的对立面？”

  “堕落者……”露易丝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堕落者由几个高层共同掌管，据说他们洞悉了世界的真相，并且决意叛离帝国，至于剩下的那些，不过是一群抱团取暖的可怜虫罢了。”

  “什么意思？”绯村插嘴道。

  “开拓法案。”

  露易丝解释道：“许多开拓法案的选中者并不愿参与开拓，只能抛弃公民身份，或成为过街老鼠，或者加入地下团体谋生。”

  难怪帝国要定期开展清理日……常枫心道。

  真如露易丝所言，只要堕落者的高层不死，新生代的堕落者就会如雨后春笋般接连冒出来。

  “宁可抛弃公民身份，也不去开拓区？”常枫追问道。

  帝国的公民每月都可领取最基本的生活补助，怎么想也比成为流民来得划算。

  “传言说开拓区很危险，去那里的人大半都会死。也有传言说，堕落者高层便是幸存的开拓者，这才得以窥见真相。”露易丝说道。

  “你觉得……这传言真实性如何？”常枫问道。

  “九成是真的……帝国年年往开拓区增派人手，城市的边界却不见增长，用屁股想都知道有问题！”露易丝撇了撇嘴说道。

  “所以，堕落者选择反抗帝国，就是因为开拓法案？”一旁的绯村问道。

  出乎两人预料，露易丝摇了摇头：“并不是，先知曾说过，帝国是艘即将沉没的巨船，想要生存下去，我们必须另寻出路。”

  “你们选择的出路便是信仰诡异？帝国隔绝了所有诡异，你们的依仗又是从何而来？”常枫连续发问道。

  “诡异的力量，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据说是从开拓区带回来的……”

  露易丝轻咳两声，随后叹气道：“我只是个小角色，根本就不参与高层决策，这些只是我听说的。”

  “你说的高层，不包括自己？”常枫狐疑地看着露易丝，他可不信一个小角色竟然会配有人命保险。

  “当然，不接触核心秘密，便没有资格成为高层。”露易丝说道，“我只是……身份有些特殊。”

  听到这话，常枫顿觉奇怪，这接触秘密和成为高层的因果关系是不是有些问题？也不知是不是露易丝的口误。

  “什么身份？”绯村询问道。

  “我是其中一个高层的情妇。”露易丝耸了耸肩坦言道，“不过你们也别指望拿我威胁他，那家伙的情人多到数不清。”

  好吧……

  听到露易丝抛出的理由，绯村忽然就感觉一切合理了起来。

  “听先知说，你们最近要搞个大动作？”

  见露易丝逐渐放松，已失了最初的警惕，常枫趁机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能详细说说吗？或许……我们能帮上点小忙？”

  “先知连这都和你们说了？也是，你们确实能帮到……咳、咳。”

  露易丝正说到要紧处，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常枫皱了皱眉，先前谈话时她就多次咳嗽，只是大家都没往心里去。

  绯村走上前，轻拍着露易丝的后背：“你没事吧？不着急慢慢说。”

  露易丝没有回答，咳嗽却越来越剧烈。

  常枫凝视细视，忽然发现露易丝捂嘴的手指缝中正在渗出鲜血。

  “绯村，小心点。”常枫提醒道，露易丝的“肺结核”来得太过凑巧。

  “啊，什么？”

  绯村浑然不觉危险出自身旁，疑惑左右看去，却并未在四周发现什么。

  在他转身查看之时，身旁咳嗽声已悄然停下。

  绯村疑惑地回过头，正与露易丝近距离对视。

  此时的露易丝双眼赤红，眼角似有血液淌下，鲜红的嘴唇上还残存着未凝固的血渍。

  “咯咯咯！”

  露易丝嘴巴未动，喉咙里却传出了一阵笑声。在这一刹那，她似乎又变回了当初那个热情的服务生。

  幽幽的笑声回荡在小巷中，更显得鬼气森森。

  “怎么……”

  绯村话还未说完，便觉一股巨力猛然袭上胸口，顿时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的常枫面色凝重，露易丝的随意抬手一击威力竟然这么大？

  “怎么又是我……”

  绯村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地面吐了口血痰，他胸口的外骨骼留下了一道深深凹陷。

  还好他提前穿了装甲，不然挨了这一下，不进医疗舱就得进棺材。

  二人心中尚自惊讶，手中却不迟疑，先后举起手枪，对着露易丝连连射击。

  “噗……”

  露易丝吐出一口鲜血，身上传来的疼痛似乎让她短暂恢复了神志。

  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双手，手上的血肉已有了融化的迹象。

  “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吃圣灰……”露易丝颤抖地说道。

  眼前一幕她无比熟悉，正是堕落者的飞升仪式，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圣灰？是我手中的药丸吗？”趁着露易丝仍有神志，常枫见缝插针地问道。

  “不……是……”

  听着露易丝断断续续的话，常枫暗暗着急，丫到底是不是啊？

  这时，露易丝看向戴在手腕上的激光发射器，眼中露出一抹恍然与怨毒：“难道是……他……？”

  常枫正要追问，却见露易丝仰起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近乎实质化的声波将二人齐齐震退数步，而露易丝也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她的锁骨至肚脐间裂开巨口，腹腔内的脏器混合着血肉，争先恐后地从裂口处钻出。

  露易丝的身体内外仿佛翻了个面，脏器骨骼暴露在外，皮肉反倒是被挤进了身体内部。

  这般变化和那拦车的堕落者如出一辙，只是异变得更加彻底。

  常枫二人齐齐打量眼前的怪物。

  此刻露易丝彻底变成了一个形似海星的血肉生物，只能勉强能看出人形。原是腿脚的位置已被触足代替，每挪动一步还在一边向下一边向下滴着血肉。

  即便已经惨成这样，她仍保留着行动能力……

  砰！

  贸然撤退只会将后背暴露在攻击下，绯村和常枫同时发动了攻击，选择先下手为强。

  子弹连番射击，血肉海星直接被洞穿无数透明窟窿，后坐力压得怪物连连后退。

  怪物伤口附近的血肉蠕动下，窟窿迅速被填补，这诡异依旧是生龙活虎。

  说真的，脏器都扭曲碎裂成了这样子，常枫实不知这怪物身上还有何弱点，只能通过火力逐步排查。

  正在这会儿，诡异忽然有了变化。

  海星的中心位置，血肉缓慢移动，一张沾满血污的人脸被挤了出来，正是露易丝的脸。

  “痛！好痛啊！”露易丝痛呼道。

  肺都被自己踩在脚底下了，这张脸竟然还保留着说话功能……

  “别打了，我好像能控制这副躯体。”露易丝说道。

  此言一出，常枫二人竟真的停止了射击。

  露易丝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得逞的喜悦：“你们还想知道什么？走近点，我悄悄告诉你们。”

  话音落下，露易丝却发现两人并没有上前的打算。

  “怎么还不过来？”

  露易丝正自催促，却见常枫正将金色子弹一颗颗地填到弹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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