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只是颤了一下。

  溯显允很快抬起头，银白的长睫有些脆弱的颤了两下，瞳孔逐渐聚焦。

  他身子没动，神情却温和极了，似是为了掩盖某种情绪，很平静的道：

  “师妹怎么在这里？”

  于曦忙道：“我来带师兄离开幻境。”

  她想伸手进来，可没想到笼子四周似乎设有什么结界，看似什么都没有地方却有无形的东西挡住了她的手。

  她无法碰到溯显允。

  溯显允似乎是笑了一下，微光下他的脸越发绝色，过分的瘦削并没有影响到他如神祗般的美貌。

  只是那双银白的眸子依旧黯淡：

  “没关系，我自己也能离开，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这个幻境很强，完全再现了他的过去。

  这种幻境任何人都无法轻易离开，要制造出这样的幻境只靠高修为是不够的，恐怕还需要天赋。

  要么是天赋异禀的天才所做，要么就是传闻中的大妖所为。

  好在他的修为摆在这，又没有什么心魔，再强的幻境也无法永远困住他。

  “虽然不知道师妹怎么能自由出入幻境，但是比起带我离开，不如先去救霁止的好，他太笨，一个人肯定出不去。”

  于曦虽然通过聚音钵和溯显允谈天说地过，但面对面对上溯显允时，还是第一次听到溯显允说这么长的话。

  她摇摇头，继续向溯显允伸出手道：“师兄，我已经救出二哥哥了，现在该救师兄你了，师兄能把手伸出来吗？我得碰到你才行。”

  溯显允没有动。

  也就在这时，于曦听到身后传来了令人不安的脚步声，很多，很乱，听上去有很多人。

  同时，她也听到了溯显允祈求似的声音：

  “我现在……可能出不来。”

  他苦笑了一声，神情平静，声音也听不出异常，却依旧仿佛被架在高处易碎的瓷器：“师妹，你能先离开这里吗？我会自己出去的，只是需要花一点时间。”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半点异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恐惧于曦会固执的留下，甚至都做好了凶于曦的准备。

  如果于曦非要留下，他就、他就骂她。

  谁知道于曦注视了他片刻，在脚步声靠近之前，很快点了头道：

  “我知道了。”

  接着也不等他回话，转身毫不犹豫的跑入了黑暗之中。

  溯显允看着于曦消失在自己视野，心里空落落的，但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不想让于曦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能在幻境中保持意识，却没办法阻止幻境的发展。

  他接下来要经历的折磨对他而言已经习以为常，但他怕会吓到于曦。

  这可恨的幻境，可恨的回忆。

  等他离开这里，定要把将他带入这里的东西大卸八块！

  可是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本该到来的折磨。

  没有魔气的他无法探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望着无尽的黑暗出神。

  不安、孤寂，习以为常的独自一人。

  他早就习惯了。

  重新埋首在膝盖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再次听到了脚步声。

  稍稍侧眸，看到黑暗中多出一道亮色的人影。

  “三师兄！”

  是熟悉的声音。

  溯显允惊愕抬头，就见于曦手上正提着一条染血的鞭子向他走来，她的狐耳和狐尾都被血染红了，脸上也溅了几滴血珠，随手一抹，抹花了脸。

  当看到他时，于曦眼睛微亮，像一团亮白的火，昭昭炽烈，从黑暗中飞快地燃向他。

  “不会有人过来了。”

  于曦抬手，一掌用力砸向笼子表面的结界，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包裹在笼子周围的结界竟然应声而碎。

  这个结界是仙门专门用来禁锢他的，除了施术者之外无人能打碎才对。

  在溯显允震惊的视线中，于曦再次将手伸了过来，穿过笼子，停在了溯显允面前，同时折起耳朵，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道：

  “师兄，我们一起离开这个破地方吧？现在就走，好不好？”

  于曦早从溯显允的心声中发现了他的恐惧。

  她无法让溯显允继续不安下去，因此答应了离开。

  但如果她就这么走了，溯显允会再经历一次他最不想经历的事情。

  她不能离开幻境，她要让溯显允恐惧的源头消失。

  只是她没想到，当她有了这个想法时，脚下立刻传来失重感，径直坠入了黑暗。

  等落地时，发现自己落在了一条幽长明亮的长廊间。

  看墙壁上恢弘的壁画，以及作为点缀价值不菲的装饰，这里应该是五大仙门的楼阁。

  很快，她就找到了她想找的标志——源山派的图徽。

  源山派是五大仙门中历史第二悠久的，弟子众多，资源丰富。

  正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就看一群修士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看服饰，其中两名身着长老服饰，其他应该都是长老弟子。

  这些修士似乎看不到她。

  等他们走近时，她能听到他们正哈哈大笑着聊天：

  “……是赚了不少，他可是个极品，只要养得好，疤痕都不会留下，用多少次都不会坏，溯家要是能再出这么一张‘画布’就好了，比我卖出十个八个‘炉鼎’都赚得多。”

  “以后‘画布’的标准都要按上上等来，上等估计都没人看得上了……要是能抓到半妖就好了。”

  “对了，这次要让他染成什么样供贵客欣赏？”

  这话一出，几人静了一瞬，很快有一名弟子开口道：

  “师尊，血凤凰怎么样？”

  “血凤凰？”

  “在‘画布’身上由上至下割开九九八十一道切口，注入红色赭石染料，等颜色染开，发色似血，再在脊骨和肩胛骨之前开两道三寸切口，深深埋入百根鹊羽，做凤凰双翅……想想都会是绝美的血凤凰。”

  于曦怔怔地望着地面。

  他们说的画布是谁？

  溯显允吗？

  可溯显允不是霁止，他有痛感，伤也不会很快恢复……

  与此同时，为首的长老已经拍了拍说话的弟子，捋着胡子笑道：

  “后生可畏，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长子，底蕴深厚，够风雅！这幅画作定能让人眼前一亮，墟云宗的贵客一定喜欢，到时候又是一笔巨额灵石，给你记首功！”

  “谢师尊！”

  提出建议的弟子激动的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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