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躯体？

  不，准确来说，这属于是操纵他们的意识，唤醒着嗜血的欲望，进行自残。

  赵琢影明知白鸟的葫芦里装着什么药，却对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静静地望向了苍凉的天空，扣动扳机。

  巨大的枪响声打破了静谧氛围，也击碎了陈和光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

  痛苦、愤恨与不甘心组合成一段哀鸣，从她窒息的咽喉里倾吐出来，嗡嗡得如同蝉鸣，简直令人心碎。

  陈和光仿佛一个绝望的溺水者，愈是反抗，愈是深陷其中，索性克制住了痛苦的惨叫声，准备迎接死亡的来临。

  “真是不甘心啊……明明我们还有机会，结果这小傻瓜居然不告而别，死在了我的前头，剩我一个人活着，哪有什么意思啊？”陈和光暗自想道。

  她闭上眼睛，却看到眼皮底下深邃的黑暗中，悄然地浮现出了一双双眼睛，散发着血红色的恐怖光泽，贴近她的眼前。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情，病毒般蔓延到了她的全身，无法理解体内的种种异象，不知如何是好。

  砰的一声，她的舌钉掉落在了地上。

  不知是恐慌带来的副作用，还是缝合体产生的余威，她竟硬生生地将舌头扯成两半。

  从伤口中，源源不断地渗出了鲜血，汇入广袤的血泊之中，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

  即便如此，她也丝毫没有乏力、失神的感觉。

  她脑中的神经反而愈发振奋，体验到了强烈的饱腹感，再度撑起自己的躯体。

  白鸟冷眼瞧着陈和光的愚蠢行径，嘴角上不禁泛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容，洋洋得意地问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美妙啊？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沦为一只真正的吸血鬼。”

  陈和光终于无计可施，扑倒在了血泊之中，犹如一只钻入渔网的泥鳅，不甘地扑腾起来。

  她的余光扫向了千疮百孔的赵琢影，脸孔上剩不下一个完好之处，全部都是子弹的贯穿伤。

  枪声一次又一次地响了起来，但他依旧扣动扳机，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情绪，即将爆发出来。

  “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你的底牌，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展示出了诡象的可怕用法。”赵琢影精神抖擞地说道。

  白鸟冷哼一声，划动手指，在脖颈上做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动作，主导着那具缝合体的心神。

  它体内的黑影不断窜动，辅助着它的动作，犹如一具僵硬的提线木偶，做出了与幕后的傀儡师如出一辙的动作。

  赵琢影的脖颈上冒出了一条粗绳索，显然是白鸟本身的诡象，操纵幻象中的一切事物。

  随后，他仿佛受到了心灵感应，紧紧拽住背后垂下的绳头，迅速下拉，直至遏止住了自己的呼吸。

  双重诡象打出的组合拳，令赵琢影防不胜防，如果算上一开始失去的诡象，这就几乎成为了死局。

  丧失的诡象、飞蛾扑火的欲望以及不死之身，无疑是在本就渺茫的希望之路上，雪上加霜，堵住了一切出口。

  “白鸟，你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决绝的地步。”赵琢影重复着死亡循环，断断续续地说道。

  “真抱歉，但这是不可能的……你是恐怖街上厄运的源头，唯有将你杀掉，才能保全其他人的性命。”白鸟眼神复杂地看向了他。

  从那眼神之中，赵琢影觉察到了妖雾的存在，为白鸟纯粹的双眸，添上了一抹晦暗的底色。

  他无比确信，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白鸟……你若是单纯觉得，我的存在是恐怖街的阻碍，那你尽管杀掉我吧……可是，我身上肩负着的宿命，不知谁来代替。”赵琢影悄悄挪动身子，转动到了陈和光的面前。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的宿命。现在挂在嘴边，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白鸟不再犹豫，挥了挥手，调动着那具缝合体的步伐。

  它晃动的躯体，承载不住满满当当的器官，无数颗玻璃珠似的眼球穿过缝隙，洒落在地。

  从这些眼球上，赵琢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比起仙之瞳较为薄弱，却依旧令人心悸。

  虽不知道是何原理，但是他足以猜得出来，在这一幕残酷的场面中，暗含着巨兽的隐秘关联。

  讽刺的是，如此复杂的局面中，压根说不上来谁是傀儡，谁又是幕后的傀儡师。

  “白鸟，你这是最纯粹的背叛，难道忘记了曾经的老战友吗？”赵琢影使出浑身解数，艰难地呵斥道。

  白鸟愣了一下，眼中的赵琢影逐渐重影，幻化成了赵琪斫的熟悉模样，最终合二为一。

  她抱住了脑袋，仿佛承受不住这一打击，麻木的双眸中重现神采，尖锐地哀嚎起来。

  缝合体同样停下了步伐，躯体上的血肉不断脱落，犹如一块翻新的墓地，开掘出了一具具残缺的尸首，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地面上。

  赵琢影趁此机会，迅速地扑到陈和光的面前，将脖颈上的绳索扯了下来，勒住她的手腕。

  可是，二人来不及喘息，就听到了远处齐整的脚步声，撼动地面，朝着他们逐渐逼近。

  在他们的身后，乃是如潮水般袭来的敌军，神情麻木，嘴角沾满了鲜血，形成合围之势，将他们困在了战壕附近。

  敌军身着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眼中满是贪婪的欲望，那根本不像是人的目光，更像是兽的目光，令人头皮发麻。

  “可恶，当真是没有办法了吗……”赵琢影抱着陈和光的娇躯，愤怒地说道。

  陈和光指了指鲜血淋漓的嘴唇，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逐渐合上了眼皮，试图传递某些信息。

  赵琢影心领神会，冒着错失良机的风险，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出两三秒钟，血红色的瞳仁犹如云消雾散，浮现在天幕上的璀璨群星，照亮了他停滞不前的思绪。

  “这是……巨兽身上的那些瞳仁，大概是在诡象产生的同时，埋在了我们的体内。”赵琢影低语道。

  从他的眼皮底下，迸发出了一阵阵灵感的火花，划破黑暗，巧妙地指向那条破局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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