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裴窈脑海里闪过的，是方才裴嘉和孟棠那坚定的眼神，她虽然不愿意裴嘉为了孟棠放弃京大，但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有的人是付出了学业事业，有的人是付出了爱情。

  说到底，只是一个取舍问题罢了。

  有失便有得，有得便有失。

  没有谁能贪心到什么都拥有。

  其实转念想想，公安大也没什么不好，每年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去公安大，却没有考上而和公安大失之交臂的？而且自己弟弟长得帅，穿制服肯定很好看。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虽然这句话用在裴窈和裴嘉身上有些不太贴切，但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所以想到这里，裴窈也就没什么太多惋惜的情绪了。

  回到家之后，裴窈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然后便是洗漱，才七点就已经窝在床上玩着手机。

  说实话，这一天的疲累似乎只有这个时候能够得以放松。

  可以说是裴窈一天之中最喜欢的时刻了。

  甚至为了这个时刻，她还专门开了一瓶红酒，还要上一天班，她就又要过周末了。

  想到这儿，心情也更好了一点。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迷迷糊糊的，裴窈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在闹钟响之前，裴窈就因为想喝水，自己就醒了，接着便是每天公式化的流程，洗漱，换衣服，吃早餐，然后出门上班。

  她出了房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紧闭的房间，似乎这个动作都快成习惯了，裴窈将目光收回，迈步走到了电梯前，摁了下楼的按钮，等着电梯上行。

  这头的程景珩从值班室里出来，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手里还拿着牙刷和毛巾，一看就是要去洗漱，就在程景珩洗漱完了之后，叶淮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他一边朝值班室走，一边接起了电话。

  叶淮：“老程，下班了没？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一起去吃个早饭！”

  程景珩没有拒绝，毕竟他还要在叶淮这里取经。

  等程景珩换好衣服，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叶淮已经在蹲在一旁商店门口的楼梯上抽烟。

  见到程景珩之后，他这才将手中的烟蒂丢在地上踩灭了。

  两人找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早餐店，叫了两笼小笼包，各自还点了一杯豆浆。

  等到小笼包上上来，叶淮先吃了一笼，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看得一旁的程景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都露出几分嫌弃。

  是的，嫌弃。

  叶淮没有在意程景珩这个反应，许是已经习惯了，他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豆浆，将没咽下去的小笼包给顺了下去，这才从一旁的餐巾纸盒里抽了一张纸，囫囵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这才开口道。

  叶淮：“说说吧，你和小裴是什么情况现在。”

  程景珩早就想快点进入这个话题了，所以此话一出，他便将之前裴窈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通。

  叶淮听完，原本舒展的眉头也逐渐拧紧。

  他说：“老程，你是做了什么事啊？让小裴对你这么心如死灰的。”

  听到这话，程景珩也是苦笑。

  说实话，要不是裴窈对他说的那番话，他可能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现在这样，只是，现在他知道了，只可惜太晚了。

  叶淮叹了口气，又将手伸到了程景珩面前，从他面前的笼屉里拿了一个小笼包塞进了嘴里。

  看到叶淮这样，程景珩将自己面前的笼屉，往他那边挪了挪。

  叶淮见他这样，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又拿了一个，还督促程景珩也吃。

  叶淮：“你倒是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面对热情的叶淮，以及叶淮那吃相，说实话，程景珩还真有点饿了。

  于是也吃了一个。

  叶淮这才继续说道。

  他说：“不是我说你，你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半天憋不出一个屁，你还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灵魂伴侣啊？你啥都不说，人家就知道了？小裴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那么多弯弯绕，小裴就算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也得被你这弯弯绕给整迷路。”

  听到这话，程景珩不悦地看了叶淮一眼，这一眼倒是激起了叶淮更加激昂的情绪。

  没办法，天生反骨。

  叶淮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读书那会儿，你留意人家裴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时我还说你呢，喜欢就去追，结果呢？结果人家都大二了，还是人家来追的你。”

  他说：“你身边那么多烂桃花，就算是和人小裴在一起之后，也是烂桃花不断，让人小裴受了多少委屈？你就像个死尸一样，我知道你对小裴好，可是你只知道对人好有什么用？不是我说，你除了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对她好之外，你有什么想法都得告诉人家啊！”

  说了这么一长串，叶淮也觉得自己的嘴有点干，然后又喝了一大口豆浆，这两口下肚，一杯豆浆就见底了，好在这家店的豆浆可以续杯，于是叶淮让老板给他续了一杯。

  叶淮盯着那重新续上的豆浆，继续开始长篇大论。

  毕竟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埋汰一下程景珩，他不得抓紧这个机会？

  毕竟是千载难逢。

  他说：“你再看看现在吧，那林艳秋追你的事，都从你们胸外科传到我们骨科了，恐怕都不止，只怕是全医院都知道了，你让人裴窈怎么办？她都快成为全医院的笑话了，你在干嘛？别跟我说什么你心里只有裴窈，对林艳秋不感兴趣。”

  听到这话，程景珩原本想说什么，可是听到后面这句的时候，他又打消了想说话的念头，因为叶淮已经将他想说的话都说了。

  叶淮瞧他这焉了吧唧的模样，那是又好气，又觉得解气。

  他说：“要我说兄弟，我拿你当兄弟，才站在你这边，要不是我了解你，我才不会操这个心呢！你是不知道，我家那祖宗在我面前提起你的时候，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要不是你是我兄弟，我都不愿意承认我认识你。”

  程景珩：？？？

  认识我有那么丢人吗？

  虽然叶淮这话太过于直接，直接到程景珩都开始怀疑人生了，但是有一说一，叶淮这话也是话糙理不糙，所以程景珩也没有反驳，而是继续沉默着听他说着。

  看着程景珩这样，叶淮倒是有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没错，他就是那个太监。

  淦！

  程景珩似乎也察觉到了叶淮眼里的不满，于是他说。

  程景珩：“那我应该怎么做？”

  叶淮叹了口气，又从笼屉里夹了一个包子，慢悠悠地吃了一口，一边吃一边睨了程景珩一眼。

  等他将包子吃完，他这才开口。

  他说：“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参悟透呢？”

  程景珩：你不是一直在骂我吗？

  看着程景珩那模样，叶淮认命般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

  叶淮：“你爱裴窈吗？”

  程景珩不明白叶淮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问他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没有犹豫，回答道。

  程景珩：“我爱她。”

  叶淮点点头，继续神神叨叨地说道。

  叶淮：“其实我听我家欣欣说过，其实裴窈对你也是有感情的，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只是，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人家裴窈对你，那真的是付出了太多了，为了你考了咱们医院，为了你她受了多少别人的冷嘲热讽，唉，算了算了，继续说正事。”

  叶淮摆了摆手，继续开始教学。

  叶淮：“你说说，当时读书的时候，张立昂的事，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那是你干的。”

  说起张立昂，程景珩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

  看到程景珩这个表情，叶淮缩了缩头。

  怎么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叶淮：“就拿那件事为例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要整张立昂，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裴窈，毕竟你那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去参加那个什么劳什子开幕会，你说说看，要是你没那么闷，是不是早就抱得美人归了？要是你没那么闷，你和人裴窈还会成现在这样吗？”

  说到这里，叶淮觉得已经将话摆在明面上了，程景珩就算再没什么感情经验，但是他总还有智商吧？

  程景珩听完，抿了抿唇，然后点了点头，看着叶淮这才开口道。

  程景珩：“你的意思是说，我得把我心里想的所有事都告诉她？”

  她不会觉得有负担吗？

  如果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诉裴窈，那不会让她担心吗？

  似乎是看出了程景珩担忧什么，叶淮伸手，有些费力地拍了拍程景珩的肩膀，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他说：“爱一个人是毫无保留。”

  不仅是欢喜，还有忧愁。

  叶淮又道：“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裴窈只对你报喜不报忧，她什么事都不告诉你，你会怎样想？难道不觉得她对你有所保留？你不会觉得她没有把你当成第一位？”

  前面那些话，对于程景珩而言都像是废话，唯独这最后一句，醍醐灌顶一般。

  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幼稚。

  原来，他以为的负担，他以为的对她好。

  这一切都是他以为而已。

  真是愚不可及。

  叶淮见他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陡然升起了几丝宽慰。

  唉，这榆木脑袋。

  说了那么多，又饿了。

  叶淮见程景珩都没动几筷子，于是笃定他不饿，所以将笼屉里那半笼快凉了的包子给吞入了腹中。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程景珩怕裴窈还没吃早餐，于是给她打包了一份小笼包，准备一会儿给她带过去。

  打包的小笼包放到了他们那一桌上，程景珩本想起身结账，结果叶淮先一步将账给结了。

  他笑得贼兮兮，冲着程景珩说到。

  叶淮：“这顿我来，你别忘了你说的水云间。”

  水云间那三个字他咬的极重，像是在告诉程景珩不要忘了自己答应的事。

  程景珩汗颜，这家伙之所以结账结的那么干脆，是怕他不兑现承诺啊？

  他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不过现在他也没心情和叶淮多说什么，提起打包的小笼包，便往医院里面走，此时的叶淮也接到了何欣的电话，两人这就分道扬镳，各忙各的去了。

  来到综合行政楼楼下时，程景珩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裴窈的办公室，可是裴窈却不在，只有吴萌在那里化妆，看到门口的来人时，吴萌愣了愣，不过残存的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吴萌：“程主任？您是来找窈窈姐的？”

  程景珩点了点头，吴萌这才道。

  吴萌：“哦，窈窈姐去门诊了。”

  程景珩和她简单道谢之后，又折身去了门诊，一路上怕小笼包凉了，他便直接将小笼包捂在了怀里。

  并加快了步伐。

  到了门诊之后，他在人群当中就看到了忙碌的那个身影。

  裴窈穿着白大褂忙前忙后。

  这段时间流感得到了极大地控制，医院里来看病的人也少了不少，可是虽然如此，但裴窈还是觉得自己像个陀螺一般。

  所以她都没感觉到程景珩的到来。

  直到程景珩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习惯性的问了一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说着，她抬起了头，结果和程景珩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没等裴窈反应，程景珩便先开口了。

  他说：“吃饭了吗？”

  裴窈点了点头，程景珩也没觉得挫败，反倒是有些高兴。

  高兴是因为，裴窈今天早上没有没吃饭就来上班。

  但是他还是将包子递到了裴窈面前，见裴窈没动，他干脆直接将她的手牵起来，把包子放到了她的手里。

  暖暖的触感，如同触电一般，裴窈这才如梦初醒，抬头看着程景珩，末了，她这才道。

  裴窈：“我在上班，现在不方便。”

  这话说出口，一旁门诊的小护士极有眼力见的过来对他们两个人说道。

  小护士：“程主任，窈窈姐，现在人少了不少，我这边可以应付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要说话可以去别处说。

  程景珩冲这个小护士点了点头，以此来表示感谢，没等裴窈拒绝，他便不由分说地将裴窈拉到了大门口没人的角落。

  他说：“晚上下班我来接你，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完，裴窈下意识回了一句。

  她说：“我今天可能要加班，会很晚。”

  程景珩笑了笑，看着裴窈，目光中带着坚定的神色。

  他说：“多晚我都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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