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些。12月初就下了第一场雪，雪不大，落地就化。对于这个不常下雪的城市来说，一场雪，总能让人浮想联翩。

  雪夜，雪景，足以让一对对校园情侣深感恋爱的甜腻和浪漫。

  外面下着清雪，空旷的礼堂即便开了空调，制暖效果也十分有限。话剧刚排练了两轮，主持彩排了一轮，休息时间，商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今天第一轮整体彩排，学生会的很多人都在，包括学生会主席丁亦晖和话剧社社长程播。丁亦晖注意到正在睡觉的商予，脱下身上的毛呢外套，正准备盖在商予身上。

  礼堂的尽头，走进了一抹颀长的身影，黑色的长款大衣，里面是黑色的西服套装，衬衫、皮鞋都是黑色的，矜贵的面料衬托着他俊美的面容。

  男人披着一身寒意，宽阔的肩膀上落了一层薄薄的清雪，迈着长腿，往舞台方向走来，手臂上搭着一条藕色的羊绒披肩。

  丁亦晖看到战念北进来，给商予盖衣服的动作突然僵在半空中。他内心是偷偷地喜欢着商予，可他最开始就知道商予是谁，战念北是谁，以及他们的关系如何。他都清楚。因此，他很好地把这份喜欢藏着，不想也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男人看男人总是眼光很毒，战念北在那次办公室采访，就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他加丁亦晖的微信，当然不止是远房表弟这么简单，战家和罗家的亲戚那么多，想委托他安排工作或者寻求商业合作的实在太多了，或者别有用心也未可知。

  战念北才不会念及所谓的亲情给任何人开绿灯。

  甚至在一众亲戚里，战念北算是个六亲不认的人。他绝不会重蹈战伯翰的覆辙，磐融不养闲人，亲戚也更不要想着可以依附着战家，当吸血鬼。

  丁亦晖最终收回了手上的衣服，对战念北恭敬地喊了声：“战总！”

  这是学校，丁亦晖是个有分寸，识大体的人，他也听说过战念北的行事风格，他可以叫一声“学长”，也可以叫一声“战总”，但“表哥”二字，只会在私下里叫。并且，他也没向任何人透露过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

  一则丁亦晖也是一身傲骨的人，二则他当然不希望同学里有人意图利用他，搭上战念北。且不说他不愿意做这个中间人，就算他愿意，战念北也不会给他开绿灯的机会。丁亦晖头脑清醒，对自己定位十分清晰。

  战念北“嗯”了一声，把手上的羊绒披肩搭在商予身上。

  许是战念北的到来引起了礼堂的一小阵骚动，许是商予感觉身上多了点儿温度和重量，抬起头，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正好对上战念北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她看得清他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

  “你什么时候到的？”商予的声音中带着尚未睡醒的慵懒和些许沙哑。

  战念北侧坐在她背后，见她起身，轻轻把她往怀里一带，让商予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轻声回应：“刚刚才到，排练还要多久？”

  “主持彩排已经结束了，话剧还有最后一轮。”商予回答。

  “嗯，再睡会儿。”战念北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商予靠的更舒服一点。

  “不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商予想坐起来。

  战念北不准：“怕什么，想看就让他们看。”

  商予抿着唇，坐直了身子，这会儿完全清醒了。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还都是自己的同学、学长、学姐，靠在战念北身上，确实很难为情。

  程播站在舞台上，拿着话筒，说了句：“今晚最后一场排练，然后就回去休息，大家再辛苦一下。”

  商予起身，把披肩交给战念北，说了句“等我会儿，最多20分钟。”

  剧本是根据商予曾经看过的战争记实录里面的真实故事进行改编的，有矢志不渝的爱情，也有伟大的家国情怀，商予的戏份不多，战念北坐在台下，眼神没有往别处瞧过。

  期间有学生过来和战念北打招呼，男生女生都有，谁不想借此机会认识一下战念北呢。他只用点头和“嗯”作为回应，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同学们看出他只关注舞台上的那个人，也都知趣地退到一旁。

  “战总，您好，我是章慕瑶......”旁边的这个声音他听到过，名字也听到过。只见战念北眼皮一掀，明明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却莫名地让人头皮发麻，望而生畏。

  “想和您解释......”章慕瑶被刚才一瞬间的眼神震慑到，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安静点儿。”男人眼睛一直看着舞台，薄唇微启，眸子里带着几许不耐烦。

  章慕瑶不再说话，默默在第二排，离战念北不远的斜后方，找个位置坐了下来，眼睛却始终盯着战念北的侧颜。内心不禁感慨，如果上帝造人的话，战念北也真是上帝的宠儿，竟生的如此完美。可这个完美的男人，是属于商予的，他甚至不愿意多看别人一眼。

  彩排结束后，丁亦晖留下主持人和几个负责人简单交代了几句，他说话言简意赅，几分钟就把要求讲明白，安排了下去。

  临走前，丁亦晖主动上前和战念北说话：“战总，上次采访的稿子我们写完发给汪助了，不知道您这边看到了没有？”

  “看了，修改意见这几天汪丞会和你对接。”战念北说着话，把手上的披肩搭到商予的身上，然后牵起她的手。

  “好的！麻烦您了。如果可以的话，下周我想请您吃个饭，没其他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是以亲戚的身份。”丁亦晖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他并不想为此张扬。

  “行，下周六中午吧。”说着，战念北拉着商予的手，准备往礼堂外走。

  “丁主席，拜拜！”商予和丁亦晖道别。

  “拜拜，路上慢点儿。”说完，丁亦晖转头整理刚才彩排用的稿子和笔。

  章慕瑶目睹了他们刚才聊天的过程，她站的位置有一定距离，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想着丁亦晖说完，她可以上前说几句话，战念北和商予走得太快，她没有机会。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快要消失在礼堂门口。章慕瑶拔腿追了过去。

  “战总，商予！”外面依然飘着清雪，章慕瑶的声音不小，战念北没有回头，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商予拉了拉战念北的手。

  “等我1分钟，看她到底要说什么。”商予抬头看了眼战念北。

  战念北松开商予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全程都没有往章慕瑶所站的位置看。他直接打开驾驶席的车门，坐进去启动了车子，然后把空调的温度提高了几度。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跟我说就行。”商予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地站在章慕瑶面前。

  “商予，我知道战总是你男朋友，可是你能代替他，代替磐融的决策吗？”章慕瑶看着商予，目光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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