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帆等人屏住呼吸。

  冯世荣的语调很缓慢：

  “数学家就做数学家该做的事。”

  “第一，带上你超导材料研究和数学建模研究，加入我的项目组。”

  “……”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项目，只是陈帆科研创新的组成部分……核心技术，在于陈帆黑皮本上画的升级图纸和改造方案。

  升级的托卡马克装置+超导材料+湍流控制模型，自成一个整体。

  冯世荣的要求无异于杀鸡取卵。

  陈帆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程建华瞥了一眼陈帆的表情，马上了解了他的态度，接着问：

  “另一个选择呢？”

  冯世荣答：

  “第二，那就另立门户……我会立刻通过审批，由科研院拨付1亿元项目启动资金。”

  “……”

  大家集体陷入沉默。

  可控核聚变是百亿级的项目，陈帆申请时充分考虑了经费要素，既要干成大事，又要为国省钱，所以申请是旧址改造升级，省掉了建造成本……8亿。

  如果要新设实验点，从检验到达到实验技术要求，20亿经费打底。

  一个小目标的经费，无论是研究超导材料还是等离子体湍流，都绰绰有余。但做可控核聚变又远远不够。

  最后无论哪项完成，结果可能都是没有托卡马克装置，合并到程建华的项目里来。

  这就有点故意侮辱人了。

  “你们谨慎考虑吧。”

  “华国几乎全部的可控核聚变人才，都在我的科研院就职……”

  程建华直接挂断，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但看到向小园和陈帆这个常常以“未成年”当借口的奇葩，又把到嘴边的脏话憋了回去：

  “冯世荣这个狗X，居然敢要威胁劳资……咳咳咳。”

  “关键是，陈帆。”

  “你要怎么选？”

  …………

  “陈帆没得选。”

  “华国唯一的托卡马克装置，在我的南部核聚变研究基地。”

  “最优秀的研究员，最好的实验设备，最专业的团队……”

  “要做这方面的研究，他就必须加入我们的研究院。”

  冯世荣在办公室里边喝茶边说。

  他对面蓝衬衫的青年，戴一副瓶子底那么厚的宽边眼镜，碎短发，看起来文质彬彬。

  他是冯世荣的儿子，冯启航。

  冯启航今年30岁，自幼接受最顶级的教务，博士研究生毕业后，外出做了两年访问学者。如今带着满腹的知识与才华，加入了父亲的实验室。

  “可，爸爸，您这样做真的好么？”

  “陈教授各方面造诣很高，您拿项目总工程师的名头，一票否决他，又私下里谈判，是不是太不尊重了？”

  冯世荣抬头瞥了儿子一眼：

  “尊重？”

  “就因为陈帆是个数学人才，我才想出这种办法招揽。”

  “可控核聚变不是个小项目，必须把整个华国最好最优质的资源聚拢过来，才能稳健的逐步向前。”

  “而放眼全国，只有我冯世荣的师门，有这个能力汇聚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

  冯启航拿出白天上会时陈帆分发的资料，翻了又翻：

  “您不同意陈帆立项……可这些技术更新点确实很好啊。”

  “我认为……”

  冯世荣夺过资料，随便翻看几眼，不满的打断说道：

  “启航，你考虑的太少了。”

  “南方可控核聚变研究基地，是你爷爷当年提出设立的。到我这一辈，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苦心钻营，才坐稳了总工程师的位置。”

  “他来升级改造，后续实验结果的话事权归谁都未可知。”

  “想在我的权威领域内搞研究，那就老老实实做我的人。”

  “别担心，没有资金没有科研人员没有设备，过不了多久，陈帆会到你的部门报到的。”

  “……”

  …………

  陈帆幽幽的念：

  “劳动者被资本剥夺了生产资料，一无所有，为了生活下去，不得不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受雇于资本，成为雇佣工……”

  程建华等三人，把目光聚焦到了陈帆身上，他们关注这一位怎么选。

  向小园最先表态：

  “我所知所学都是师父教导的，没有师父就没有我，师父去哪我去哪。”

  林心诚表示：

  “冯世荣，算是我的同门师弟……但一直以来，我们做研究的理念不合，这也是我没有加入他研究院的原因。”

  “但未来，我相信可控核聚变会在陈帆这小子手上实现。”

  “所以，无论陈帆如何选择，我愿意陪他奋战到底。”

  程建华注视着陈帆，没说话。

  给冯世荣打这通电话，其实已经“越界”了。但如果陈帆有需要，他不介意再“越界”一次。

  前世的时间线已经改变了。

  无论是出于改变林心诚命运的角度，还是自己科研的角度……陈帆都不可能加入冯世荣。

  如果没发生立项这档子事，本着敬重知识、敬重前人的心，项目合作方面，他都会把冯世荣当做前辈看待。

  但利用这种卑劣手段，以势压人阻挠立项……陈帆真的无法容忍。

  如果冯世荣做人类似程建华，陈帆也能无怨无悔的加入他的团队。总工程师总负责人只是个头衔。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

  可以有不同的意见，不同的声音，但大家最终的目标，都是发展科学，追求真理，就可以一路并行。

  可冯世荣的想法，并不纯粹。

  立项的时候就搞幺蛾子，后续项目真开展了，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回应着大家期许的目光，陈帆说：

  “我选2。”

  “1亿启动资料，自立门户。”

  “虽然缺乏资金、人员、设备……但只要一心科研，心无杂念，解决困难只是时间的问题。”

  “对原有核聚变项目托卡马克装置进行改造，是我考虑了科研成本和经济后做出的决定……”

  “一无所有，就一无所有。”

  “科研工作者，不一直在利用主观能动性，创造世界上本没有的事物？”

  “既然冯世荣不愿意搭乘我这班快车，那么……”

  “我只需要科研院一个同意开展可控核聚变项目的回复函……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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