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后，肚子还未隆起，孟素倒是愈发消瘦了。三日来，孟素卧床静养着，顾明周仿佛跟着闲了许多，第一天刚到中午便早早回到静园，后来索性全天在家，大事小事，能在书房处理的，绝不踏出静园半步。

  顾明周总来孟素床边看她。最开始心里还有点发怯，只能跟着王妈来，好在孟素闭眼休息的时候多，这时可以在她身边静静多停留一会；见孟素对自己反应不大，顾明周便更加大胆，到孟素身边更多了。

  这天上午，孟素强打起精神瞄了眼报纸便觉得双目酸痛，快到午饭点，索性将报纸放在一旁，靠在床头上闭目养起神来。

  王妈又要来催她吃饭了。王妈将她当作女儿一般疼，她也从不是什么矫情的委屈自己的人，只是实在身心俱疲，仿佛连吞咽也失去了力气，每次只能堪堪吃上几口流食，便再不可灌下一口了。

  门把手声响了。门被推开，孟素悬着的心终于死去，仍不睁眼，侧耳听着，鞋子落在地毯上的细碎声音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待脚步声近，孟素才终抬眼向身边看去。

  从床脚走来的是顾明周。他端着托盘的动作有些笨拙，汤面几次要到达碗口，好在最后被男人稳住。

  感受到孟素的目光，顾明周即刻端起十二分温柔的笑容，三步并作两，将托盘放到为了方便孟素吃饭特意搬到床头的小桌子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再对上孟素视线，顾明周感觉自己笑里免不了分局促。

  “小素，吃饭了。”很快，神色如常，顾明周声音轻柔，仿佛几日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孟素已然收回目光，看着膝上的被子。

  “我还不饿，放在那里就行。”未有多言，也不过问为何不是王妈来。

  顾明周却全无要走的意思，自顾自端起一旁的汤碗，舀起一勺，低头在脸边感受温度；似是感到满意，坐到孟素床边的椅子上，一手扶着碗里的勺子，将汤碗递到孟素身前：

  “温度正好，喝吧。”

  不知是否怀孕让嗅觉变的灵敏，一股强烈的药材气味伴着点点肉腥飘入孟素的鼻，孟素暗暗蹙眉，还是保持着平和的语调：

  “我还不饿。放着吧，一会儿我会…”

  顾明周的眉头比孟素更紧，盛着汤的勺子也伸向孟素嘴边：“王妈说你这几日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这都是上好的汤料，方子也是我找专人调配，你身体这么虚，不补补怎么行？小素，你别任性，先把这汤喝了，养好身体….”

  不知孟素是否有听，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孟素一屏气，一闭眼，没管顾明周还举着的手，双手捧着碗一口气将汤全喝下去。看到孟素这么听话，顾明周松了口气，面色稍喜，一时不知说什么，从孟素手里拿过空碗，讪讪地将盛着汤的勺子放回其中，又急忙张罗起饭菜，“小素，你肯吃就好。人是铁，饭是钢，我们再…”

  “我累了。”孟素斜靠在床头，压抑着方才灌下去的液体带来的不适，“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再吃。”自始至终，孟素没有朝顾明周看上一眼。

  顾明周朝饭碗里夹菜的手顿住了。犹豫片刻，想来这事还是心急不得，便放了碗，慢慢退出孟素的房门，“好，你先休息。若是想吃了，叫我或者王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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