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好久不见！”

  从虚空中走出的一灰终是说出了心中最不想说出的那句话。

  “呵呵，是啊，十二弟，数万年未见，别来无恙。”

  黑苍盯着一灰眼神中有很多赞赏，也有几分无奈。

  赞赏是因为他看到一灰经过数万年岁月的洗礼，依然保持着最充盈的战斗状态，无奈却是因为，这个充盈的战斗状态可能是针对自己。

  “劳师兄挂念，一灰一切都好。”

  一灰拱手施礼。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你……”

  黑苍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师兄何意？”

  一灰不解其意。

  “咱们是兄弟一场，彼此性情了解颇深。我黑苍心直口快，你一灰在师兄弟中心底最为纯净。其他师弟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但是唯有你近乎完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给你了最多的关注，让你成为师兄弟中修为最高的那个。”

  “我原以为，你会是他最中意的继承者，名正言顺地成为大衍宗第二代掌门，没有想到，他居然说服你去镇守东山崖。”

  “东山崖底的秘密，他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隐一也知道，大衍宗历代掌门也都知道，这并不不算什么核心机密。”

  黑苍指了指站在一灰身旁的隐一，接着说道：

  “换成任何一位师弟，镇守东山崖都是绰绰有余，为何他会选择前途无量的你来镇守？”

  “我不知道他给了你什么承诺，也不相信你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他的承诺。你选择急流勇退悄无声息地退隐而去镇守东山崖，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让你防着我盯着我，必要时出手阻止我，对吗？”

  一灰很佩服这个师兄，鲁莽粗狂的性格下面隐藏着心细如发。

  当年，黑苍选择下山一去不回，众师兄弟都是极力挽留，奈何黑苍去意已决，神葫老祖也无意拦他，所以，就此消失于众人眼中。

  直到神葫老祖飞升之前，大衍宗乃至整个神州天下都没有他的消息传出，一众师兄弟一度认为他已郁郁不得志而早已道消。

  没有想到，他不知用了什么仙法，居然遁世不出，直到数万年后才重现于世。

  想起神葫老祖飞升之前的交代，一灰不由得也为神葫老祖的先见之明而感慨万千。

  神葫老祖曾对他说过，黑苍愤而下山，心中必有积怨，此人心性鲁莽，做事极端，恐将来会成天下一害，故不得不防。

  于是，神葫老祖将自己的已一成修为赠予一灰，让他放弃掌门之位进而隐世入东山崖镇守，一来护佑大衍宗万年基业平安，二来也是防着黑苍暗地里造反作乱危害人间。

  不得不说，神葫老祖的预料都是准确的，只不过，黑苍极度能忍，选择在神葫老祖飞升数万年后才出来祸乱四方。

  如今，面对面，黑苍直言不讳说出神葫老祖的用意，一灰也不再装傻。

  “师兄，老祖曾是你我的师父，授业恩师，你一口一个他他他，是不是不太尊重？”

  一灰身影忽动，眨眼间就到了黑苍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往黑苍脸上招呼。

  黑苍没预料到一灰一言不合就开干，急忙一个侧身避过这一巴掌，身影后退，与一灰拉开一段距离。

  单单靠实力说话，黑苍不是一灰的对手，神葫老祖座下十二个弟子，一灰修为最高，黑苍第二。

  但是，一灰得神葫老祖一成修为后，放眼神州天下，就再也没有对手。

  所以，一灰这一巴掌打过来，从实力上来说，黑苍是躲不过去的，但是，黑苍却神奇地躲了过去。

  黑苍知道一灰的实力，所以，他也很惊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一灰，为什么自己这么轻易地就避了过去？

  “师兄修为见长，一灰佩服！”

  一灰一掌没有打到黑苍，却不甚在意，只是捋捋胡须，笑了一笑，再无动作。

  “一灰，咱们师兄弟一十二人，你自小心思缜密，心地纯良，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从来不打无把握之战，这一巴掌应该有其他意思吧？”

  黑苍心里突然有点触动，有那么一点点期望的火苗突然点燃起来，又迅速熄灭，他希望听到一灰说万年以来的恩怨这一巴掌就结束了，但是，仔细想想，不太可能。

  “你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这一巴掌是替师父打的。”

  “但是，作为师弟，我打师兄也是以下犯上，故此，我不敢真打。”

  “打了，没有打着，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一灰的意思是，神葫老祖让我打你，我打了。但是，打不着也怨不得我，毕竟我是出手了的，结果如何，神葫老祖也没有说。

  黑苍闻声，心跳突然加速，一灰的话是什么意思？

  作为神葫老祖最得意的弟子，一向忠诚无比的一灰，居然说出这样对话，无疑是对神葫老祖的背叛！

  难道？

  难道他……

  “师兄，当年为何愤而下山？又为何万年之后又突然现世？若是你说与老祖意见不和才愤而下山的话，这一巴掌就当是我还没有出手。”

  这个问题也是一灰数万年来一直想问的，当时他不在山上，后来才听说大师兄愤而下山，一去不回的事情，问其他师兄缘由，都说是和老祖吵了一架，被师父撵下山去。

  但是，一灰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作为神葫老祖的第一位开山大弟子，黑苍在神葫老祖心中的地位非常之高，若不是自己修为精进超越他人，恐怕黑苍才是大衍宗第二代最为正宗的传人。

  他是不会相信吵个架就能负气下山撂挑子不干的传闻，黑苍再脾气拗再暴躁也不可能放着掌门之位不做而愤然离去，他的离开肯定另有他因。

  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

  黑苍听到一灰问的话，顿时就明白了，原来，一灰一直惦念着自己，对于自己为何愤而下山隐世埋名，也许只有神葫老祖和自己知道原因吧，没有想到，一灰居然也来问，那么，一灰心中是否也怀疑着什么？

  如果一灰怀疑的，正是自己数万年来一直追寻的真相，那么……

  “师弟，你有没有想过，自从他飞升之后，数万年来再也无人能够飞升，是什么原因？”

  “修为不够吗？数万年来，历代掌门天枢境巅峰修为的不胜枚举，为何不能飞升？”

  “机缘不到吗？数万年的时间，难道就没有一个合适的机缘留给后世子孙？”

  “时机不对吗？数万年来，历代天枢境巅峰强者从早到晚试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为何？”

  “地点不对吗？数万年来，他的飞升之处，方圆百里都有强者试过，也没有飞升，为何？”

  “人，不对吗？数万年来，天枢境巅峰强者无论是心境，气息，历练均是上上之选，既然可以达到天枢境，就没有弱者，为何不能飞升？”

  黑苍的一连串问题，把神葫老祖飞升之后，历代大衍宗天枢境强者想尽一切办法飞升的过程一一列举，时间，地点，人，机缘，修为……

  最终发现，即使所有条件符合飞升，偏偏无一人能够飞升，就好像神葫老祖飞升之后，飞升的大门就此关闭不再开放一般。

  这，成为了神州天下修行人士心中，共同的一个疑问。

  或者说，一个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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