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还能听见嚎哭的隐秘拐角，陆霆的身形突然一晃。

  重重的闷咳一声。

  “老大！”

  沈从心惊呼，刚要伸手去扶。

  “不用，”陆霆扶着墙缓了一下：“他们呢？”

  沈从心伸出去的手瑟缩回来：“吃饱喝饱出去玩了。”

  只要别让那几个人闲着，就算掀翻了天也不算大事。

  陆霆稍微松了口气：“你盯着点，别闹出大动静。”

  “好……”沈从心犹豫几秒还是问道：“老大，那块手令上真的有禁制？”

  手令是陆家祖传下来的，必然不会有假。

  “有，”陆霆知道她接下来要问什么，直接解惑：“刚才我只是惩罚了几个人，问题不大。”

  言外之意，若是违反了规则，真的要遭到反噬的。

  沈从心恍然大悟：“所以要查账，如果他们全都犯法进了监狱，家族就只剩下老大你一个人，你的决定就不违反规则了！”

  陆霆点头，稀薄的光线将他半边侧脸隐没：“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好！我一定会把他们看紧的！”

  *

  夏氏企业。

  高层会议紧锣密鼓的连开了三场，场场要命。

  助理刷工作卡进入无人区，往外偷偷瞧了两眼，确定没人才放夏霖进来。

  “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帮忙，我肯定进不来。”夏霖对着他微甜笑了一下。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助理挠挠后脑勺：

  “通过这道门就能看到会议室，快去吧，等会夏总开完会又要走了。”

  夏辞山很注重个人隐私，平常都是走个人通道，想见他确实是一件难事。

  而夏霖不可能眼看着自己就这样一无所有，就算再没有底线的任务也好，他都愿意去尝试，只求父亲别放弃自己。

  会议室就在眼前，夏霖没敢敲门，躲在内侧等待。

  这时，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咔嚓一声。

  夏霖条件反射性抬头，就见夏远清的狐狸眼从缝隙中露出来：“想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吗？”

  夏霖：“……”

  偷听的后果很严重，但如果没被发现的话，自己的计划可能会更顺利一些。

  夏霖当即道：“想。”

  *

  极简的白色会议室。

  “针对顾氏的对策就讨论到这里。”

  会议进入到尾声，里面转眼只剩寥寥几个重要骨干。

  “夏总，陆家那边我们已经施压了，但是一直没有回应，需不需要再吓唬一下？”

  “就算陆霆回来掌权，有那块手令在，不过是下一个老元帅罢了，那群强弩之末很快就会扭头回来求我，”

  夏辞山手里的雪茄抖了抖，考虑半晌道：

  “不过任何人不可掉以轻心，收购陆氏的计划整整筹谋五年，万不可在最后关头出岔子。”

  “如果闹僵了，那夏霖以后嫁过去，会不会……”

  “一个棋子而已，他的价值只是打通夏陆两家的关系，”

  夏辞山呵呵两声，想到了下午爆出的娱乐新闻：

  “况且陆霆那小子心思在别人身上，不出意外，他俩走不到一起。”

  “那……”

  “实验室已经成熟，他继续留在玫瑰城弊大于利，”

  夏辞山吸了最后一口，起身把雪茄丢进金属垃圾桶，丢的毫无留恋：

  “过两天给他找个偏远星球嫁过去，婚礼往隆重了办，正好对冲一下最近的风波。”

  会议室内亮的刺眼。

  夏霖趴在通风口附近，整个人剧烈发着颤。

  原来……

  原来他从不是夏辞山的孩子，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好用棋子。

  五年前的订婚，也只是夏辞山吞并陆家的第一步棋罢了。

  “霖儿，爸爸觉得陆霆以后会是个不错的alpha，你看他怎么样？”

  “你点头的话，爸爸就做主帮你们牵个线，反正订婚仪式也没有法律效力，以后要是遇到更好的，也能很快断掉。”

  ……

  那些父亲帮对孩子的一段段关切对话在脑海里重复，夏霖仿佛被阴影完全笼罩。

  他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双手死死捂着眼睛和嘴巴，眼泪和口水不断从指缝中溢出。

  绝望充斥整个管道，空气变的压抑粘稠。

  夏远清费了吃奶的劲把跟死人没两样的他拖到安全位置：

  “你都听到了，不如赶紧逃吧。”

  夏霖缓缓松开双手，十根手指已经被津.液沾到一起。

  一下子垂到地上。

  他不回答，夏远清倒是急了：“我跟你说话呢！别当聋子！”

  “呵呵呵……”夏霖红着眼，心如死灰似的笑起来：“我一个omega，能逃到哪去？”

  夏远清：“顾欢都能逃到边缘星五年不被找到，你怎么就不行？”

  闻言，夏霖怔住。

  是啊，几个月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看顾欢像看垃圾的夏霖。

  如今，他是样样都比不上顾欢，沦落为垃圾的夏霖。

  “哈哈哈……”

  夏霖失魂落魄的起身，像一根行走的木棍往前移动：

  “原来垃圾竟是我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

  夜幕降临，顾氏外数十万人已经疏散的差不多了。

  “明晚……”

  顾欢身体走进大楼内，脑袋还在想着陆霆要的两天：“他会向我告白吗？”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顾欢莫名压力山大。

  “想什么这么入神？”

  一句话打断顾欢所有思绪，猛的抬头发现自己差点撞到正下班的于星满。

  他往后退了一下：“额，没，在想明天的发布会。”

  于星满微挑眉毛：“想发布会想到脸红？”

  顾欢赶紧摸了摸脸。

  摸完才发现自己欲盖弥彰了。

  不过对方的素材也很多，随便拿一个都能打趣：“你都长黑眼圈了，这些天都是凌晨才睡吧？”

  两人一起静默了一会。

  “投资人刚才已经离开，他们很满意，已经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

  于星满耳后根泛着微红，助理素养却十分过硬：“倒是六个研发人员前后讲解了三个多小时，累倒了。”

  距离发布会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稍微轻松一下。

  顾欢立马安排食堂准备了些酒水，把投影调成舒适的环境，让所有人在下班之前小酌一杯。

  顾欢和于星满坐在落地窗边，静谧的光线刚好够聊天。

  可能同是天涯沦落人？

  顾欢抿了一口饮料，第一次向外人开口：“问你一个问题。”

  下班后的于星满举止要随意一些，趴在桌面搅动鸡尾酒：“如果是感情方面，我可能不擅长。”

  气氛都到这了，怎么说顾欢也是要问的：“我有一个朋友……”

  于星满呵呵笑着打断：“无中生友？”

  顾欢：“……”就不能装作有个朋友吗？

  无奈，顾欢换了说法：“我发现有个A暗恋我挺久了，但他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可能在等合适的时机，”鸡尾酒被搅成了一个奇怪的颜色，于星满一口喝掉：“也有可能只是一直吊着你胃口。”

  顾欢自动把第二种可能性排除在外。

  陆霆的表情那可是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急的很。

  “可我……”顾欢说到自己稍微有点羞愧：“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会向我表白，压力就很大。”

  于星满毫不掩饰的笑出声：“那你可能是个天选渣男吧。”

  顾欢：“……”这么说自己老板，真的好吗？

  不过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

  知道应该负责、打算负责，和负起责任真的不是一个层次。

  止步于后者的，统称为渣男。

  “其实你只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于星满醉的有点快，伸出一根手指到眼前。

  顾欢点点头：“说说看。”

  “我喜欢他吗？”

  于星满身上的书香气要溢出来：

  “没有人是天生完美的，一件事同样做不到十全十美，只要答案是肯定，那就没问题了，冲吧。”

  “永远不要小瞧这种感觉，它会带来无限的勇气。”

  这个角度确实很新颖。

  忽略那些不完美，只保留最主要的喜欢。

  即便那些不完美可能很重要？

  这个问题困扰顾欢一整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那道光线像一只穿破黑暗的利箭，直.射顾欢眼底。

  “我喜欢他吗？”

  顾欢喃喃自问，随后一敲脑袋坐起来。

  “我喜欢他啊！”

  那还等什么？

  顾欢的决心比决堤还快，迅速换好衣服出门。

  没一会又折回，翻出陆霆的终端咔嚓一声戴到手腕上。

  之前总是匆匆忙忙忘记，这次正好过去还给他。

  顾欢跳进小黄蜂的动作麻利的不见一丝赘余，悬浮车嗖一下划过那道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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