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齐天正救出来的人知道他醒了，就过来探望他。

  齐天正没见，因为他在昏迷的时候能够听到外界的话，得知了小队队员死去的噩耗。

  他虽然醒了，但稍微动一下就是刺骨的疼痛。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就这样过了几个小时。

  在一旁照顾他的是苏微和徐纺绣。

  徐纺绣看着他愣神的表情，问了他一个问题。

  末世以来，大多数人都习惯了独善其身。

  所以徐纺绣想知道他牺牲这么多去救不认识的人，现在会不会觉得后悔。

  齐天正听了这问题，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先是大笑，胸腔的震动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随即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又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在扭曲的表情中，他的语气倒是坚定，“不会后悔的。”

  见他这样，苏微眼中有了泪意，却也扯起一抹淡淡的笑，“他们也没有后悔。”

  此时的徐纺绣还不太明白这种想法，她看看两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齐天正和苏微对视一眼，良久之后，后者指着前者，用半开玩笑似的语气回道：“因为他是主角。”

  听了这话，齐天正挂着眼泪的脸上有些羞窘。

  这是他从前挂在嘴边鼓励队员的话。

  他习惯用这种笨办法制造笑料，为大家调节气氛。

  徐纺绣回来将这事告诉黎柒柒之后，还吐槽了一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聚集在一起的，都是一群笨蛋！”

  黎柒柒听她话语中是叱骂，而她的眼眶是微红的。

  是啊，笨蛋。

  但这个世界怎么能少得了笨蛋呢？

  齐天正才二十不到，他的队员里甚至还有更年轻的存在。

  在这个刚刚被罪恶洗刷的末世初始，在这个黑暗将临的疮痍世界，在这个强者肆无忌惮，弱者佝偻求生的洪流之中，他们偏偏选择逆流而上。

  齐天正稍微能动之后就借了轮椅去看望变成了感染者的队员。

  去之前，他还借了未来基地的一把枪和一发子弹。

  那是一个漆黑的晚上，他独自一人摇着轮椅进去了未来基地的牢房，苏微和徐纺绣等在外面。

  人类被丧尸咬过之后会变成感染者，感染者变成丧尸还需要一段时间，而这个时间是因人而异的，一般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

  牢房只有笼子十分坚固，整栋建筑很是简陋，有好几处还是破损的，无法完全隔绝声音。

  半个小时之后，她们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大笑声，两个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传得很远。

  笑过不久，又传来类似丧尸的怒吼。

  那声吼叫和普通丧尸不一样，没有那么沙哑，反而尖锐了很多，其中还带着些人性的情绪。

  那情绪并不是悲怆。

  苏微忍不住哭了出来。

  徐纺绣也是在很久之后才后知后觉悟到那吼叫声中蕴含的那份期许。

  暗夜之下，一声吼叫，枪声久久回荡。

  囚牢之上，一处裂隙，死者窥得天光。

  ......

  “这么听起来，他还挺有个人魅力。”

  虞尧听完这事之后内心还是有所触动的，她猜测道：“然后他就走上了除恶扬善的道路了？”

  黎柒柒摇摇头，脸上带着几分难言，“然后他疯了。”

  虞尧：“？”

  邢克己：“什么意思？”

  “他出来之后满嘴都是一句话，‘我是主角’。”

  黎柒柒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然后就赖在未来基地不走了，还扬言要做基地的主人，说只有他做主，才能带领我们走向光明的彼岸什么的...”

  “除此之外，苏微也说他的言行举止也...有些不一样。”黎柒柒这话说得委婉。

  实际上，苏微的原话是：他变态了。

  虞尧：“......”

  是了，这才是她认识的齐天正。

  现在的他心里恐怕真的是很认真地觉得自己就是主角。

  邢克己听了齐天正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特别是听到齐天正亲手杀死了丧尸队友的时候，他仿佛在透过这件事回想什么人一样。

  “基地主事人商议后决定把他留下来，但他不愿意，说不愿意给我们打工。”

  黎柒柒看向远处又成功猎杀了一只丧尸的队伍中的普通人，“他的队员痊愈之后，他们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基地的一小批物资，一直到前几天，我才又在酒店里遇见他。”

  虞尧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远处，“所以因为这件事，你就觉得你们是同路人？”

  黎柒柒想了想，“更多的还是感觉吧。”

  现在的齐天正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他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好人，离世人眼中的英雄也还差上一段距离，但谁也不能说他是个坏人。

  好坏并不是界定一个人的准绳，人也并不能简单地被分为好人和坏人。

  “可能也因为他启发了未来基地的理念？”黎柒柒又道。

  齐天正离开后不久的某一天，有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拦住徐纺绣，问她能不能加入未来基地。

  徐纺绣婉拒之后，对方仍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来非要讨个说法。

  徐纺绣被闹得气不打一处来，想到齐天正的事，当场反问他，“你能为了大多数同伴的存活而先死吗？”

  那人被问得哑了声，而后恼怒反问：“你们都行吗？”

  她们行吗？

  回想未来基地从筹备到创建所经历的每一个磨难，基地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沾染了她们的汗水与鲜血。

  再想到现如今仍旧残破但温暖的基地与基地里每一个充满希望的眼神。

  徐纺绣坚定道：“我们可以！”

  是的，她们可以！

  ——

  虞尧告别了黎柒柒和邢克己，抱着进一步观察齐天正的想法提前回了酒店。

  她把电瓶车开进前院，刚好透过便利店玻璃门的反光看见了齐天正的背影。

  虞尧好奇地提前下了车，准备过去看看对方在做什么。

  她还没走几步，只见齐天正摇着屁股撞了旁边的苏微一下，把对方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苏微气恼：“你干嘛！”

  齐天正支支吾吾半晌，最后把手里的一个水晶球递给苏微，扭捏道：“求你了，你去拿给她吧。”

  苏微翻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人是你冒昧的，方法是我想的，礼物是我找的，现在歉你也要让我道？”

  齐天正被女朋友伤到了，生闷气似的夺门而出。

  虞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进门的脚步倏地顿住。

  不，她果然还是不太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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