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无漾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别害怕，继续说下去。

  林夕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

  “我其实是被他收养的，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十二年前，他来到孤儿院，那个时候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我。

  我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在那么多人中一眼就选中了我，因为我小时候长相只能说是还算清秀，但是其中比我漂亮乖巧的孩子要多的多，比我年纪小的也有的是。”

  毕竟在林夕的童年印象里，大人们领养孩子的时候都偏向于选择更漂亮更乖巧的孩子。

  还有很多夫妇会选择一些年纪非常小的孩子，这些孩子很大一部分还没有拥有记事的能力，所以自然很容易能跟他们熟络起来，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养熟”。

  而她的年纪在院里已经算是比较大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她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领养对象。

  “当时他把我叫过去，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的女儿，他跟我说，只要我当他的女儿，他就会对我很好，还会让我继续念书。”

  “所以你就答应了他？”姜涛突然开口。

  林夕看了一眼姜涛，点了点头。

  “对，我根本拒绝不了，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实在是太温柔了，你们可能体会不到，对我来说，他就像是我身处在黑暗时照亮我前方道路的一盏灯，见过温暖的人怎么还会舍得放开？况且，这种感觉是我从小到大都在渴望拥有的。”

  那个时候她觉得林海峰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拯救她苦难的一生，她甚至觉得，在那之前的苦难都是为了迎接以后的美好。

  这么想着，林夕的眼神不自觉充满了温柔的意味。

  “那个时候你多少岁？”周无漾拧着眉。

  林夕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回答了。

  “十五岁。”

  “十五岁？”姜涛和周无漾听到这个年纪齐齐拧起了眉头。

  十二年前她只有十五岁，那现在应该只有二十七岁才对，但是他们查到的信息，明明显示她已经三十岁了。

  林夕很聪明，看到两个人有些困惑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其中纠结所在。

  “所以说，是我代替了她，她如若还活着，今年应该已经有30岁了。”

  林夕不知怎的，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带着一种隐隐不甘之色。

  周无漾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林海峰之所以一眼挑中了你，就是想让你代替真正的林夕，假装是他的女儿？”

  林夕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事情说的通，逻辑也说的通，但是……

  “林夕既然比你大三岁，那当时已经成年了，18岁的人总归和15岁的不大相同。”

  就算林海峰想让现在这个“林夕”扮演真正的林夕，一定意义上来讲，也不太能行得通，毕竟现在出门在外，一切都要拿身份证说话。

  林夕摇了摇头。

  “十二年前的科技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不用担心指纹的问题，也不会很频繁用到身份证。

  这种事情，只要我能替代她一次，便能替代她第二次，人的长相不可能永远不发生变化。

  况且，因为我和她长相极为相似，她平时也喜欢化妆，很少用素颜示人，我通常会按照她的样子化妆，化完妆之后……就连他……有时候都分不清。当初……他就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像，所以才……才一眼就选中了我。”

  林夕嘴角带着一种苦涩，多可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张和她相似的脸，她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你刚才说她早就死了，那你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死的吗？林海峰有告诉过你吗？”

  林夕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她年纪轻轻就死了，具体是因为什么死了，我却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总能看见他喝得大醉，嘴里念着他那个早死的女儿，甚至经常会把我当成她，抱着我哭的痛哭流涕。”

  林夕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眶都有些红了，她并没有去擦，而是抬头望向天花板，硬生生地把眼泪咽回肚子里去。

  这一套流程她操作的异常熟练，可见平时是没少这样做的。

  过了半晌，她平复好心情，红着眼眶看着两人：“你们说她还活着，这是真的吗？”

  看见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和她幼时悲惨的经历，周无漾突然感触颇多，没再欺骗她。

  他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得到了她的一些消息，具体的线索还需要我们继续往下查，刚才那么说，实在是因为我们有些情急，欺骗了你，实在是对不住。”

  林夕一愣，随即喃喃自语：“说到底我也还是感谢她的，如果没有她，我是无论如何也享受不了这十二年来的温暖的，她若是要回来拿回这一切，那便拿去吧，横竖也是无所谓了……”

  林夕的眼眶比刚才还要红，她这次依然像刚才那样，仰起头，想把眼眶中的眼泪逼退。

  但是同样的招式现在却不管用了，一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滑落至她的下巴处。

  其实她的容貌很好，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平平无奇。

  此刻配上这一行清泪，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

  周无漾和姜涛没说话，他们自然能看出，现在的这个“林夕”对收养她的林海峰，也就是现在她名义上的“父亲”有一种不能说出口的复杂情感。

  也许从林海峰把她带出孤儿院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把林海峰视为自己的救赎了。

  这种扭曲的，病态的爱恋并不在周无漾和姜涛的管辖范围内，所以他们对此并不置一词。

  但是对于林夕来说，一切真的无所谓了吗，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小夕，小夕！”突然一个女声从不远处传了出来。

  周无漾抬眼看去，看见是一个同样穿着工作服的女人正在东张西望，很显然她在找人。

  林夕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看着周无漾两人：“你们……还有事情要问我吗？”

  周无漾摇了摇头：“我们暂时想要了解的已经差不多了，不过我们找过你的这件事还请林小姐暂时保密，林先生……托我们找的人现在还没找到，我们不想让他失望。”

  林夕理解地点了点头，原本她也没打算说出口的。

  林海峰这么在乎这件事，如果知道有她的消息，他肯定会很激动，万一只是一个误会，搞错了呢。

  林夕垂下眼眸，她不想让他白白高兴一场，所以只能先瞒着他了。

  “两位警官请放心吧，我不会说出来的。”

  旋即，她站起身，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去工作了。

  周无漾点了点头：“林小姐慢走。”

  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夕！小夕！你在哪呢？！”

  林夕立马应答了一声：“哎，我在这儿。”

  说完她立马小步跑了过去。

  “你干什么呢，叫你半天都不答应，是不是偷懒呢。”

  “没有，我就是没听见……”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两人收回目光，姜涛站起身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也没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他回头一看。

  好家伙，周无漾还在那坐着呢，甚至还悠哉悠哉地喝上了茶水，边喝还边咂么嘴，看起来有滋有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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