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不过细听之下却能听出来平静的面具下是被压抑住的愤怒。

  “周队有什么事情就尽快说吧，我昨天没休息好，说完之后还想尽快回家休息。”

  陈淼甚至已经对自己的不耐烦不加任何掩饰了。

  “好，既然陈女士着急，那我们就尽快问，最好能让陈女士“早些回家”。”

  周无漾这句话说完，陈淼就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这句话怪怪的，好像有点别的什么意思似的，但她也根本来不及细想。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陈小姐在你去看望你父亲的最后一面之后，然后去干什么了？”

  周无漾这次没再找借口耽误时间，直接上来就给陈淼沉重的一击。

  陈淼的神色有些发怔，放在桌子上的手下意识紧握在一起，几乎肉眼可见的，她的呼吸起伏变得有些快，嘴唇也变得有些发白发干，眼神更是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帘的位置。

  “陈女士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你也想不起来自己那天去了哪里。”

  周无漾佯装一副关心她的模样。

  陈淼立马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不太舒服……”

  “那陈小姐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周无漾“体贴”地选择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陈淼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还能坚持。”

  周无漾点了点头：“好，既然陈女士还能坚持的话那就请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吧。”

  “我那天从陈洪斌的病房里出来后就直接离开回家了。”

  陈淼很简洁地回答了周无漾的问题。

  “大约是几点到的家，有谁能证明？你到家之后有没有再出来过？”

  周无漾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就不给陈淼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陈淼惨白着脸色，眼睛在不断地四处乱瞟，似乎是在慌乱，似乎又是在思考那天的时间，随后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略微镇定下来。

  “那天大约是五点二十分左右我从陈洪斌的病房里出来，当时我的心情很不好，因为看到那个人就会让我觉得浑身难受。

  所以我在那之后哪也没去，直接回了家，就再也没出来过，至于你要非说有什么人可以证明……

  大概是我的一个邻居，我叫她孙婶，那天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她出来买鸡蛋，我跟她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回去了。”

  周无漾点了点头：“还有谁能证明你回家之后就一直没出来过吗？”

  陈淼摇了摇头：“没有了，因为我是独居生活，所以家里只有我自己。”

  “陈女士，你要明白，这天底下压根就没有天衣无缝的网，只要你做了，就一定会有痕迹，对我们来说，你说不说，都只是时间多少的问题，只不过……对你来说却有些不太一样了。”

  “哪不太一样？”

  陈淼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后才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急切发问的。

  于是只能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表情，装作是一副纯属好奇才发问的样子。

  “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而没有说，那最后的量刑结果肯定也是不同的。

  所以陈女士如果真的做了什么的话，我劝你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这样对你，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陈淼的唇角使劲地往上勾了勾，随即扯出一抹笑容。

  “周队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我想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从医院出来后就已经回家了，并且也没有再出来过。

  所以我觉得周队还是不要把这个案子的重心放在我的身上，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浪费时间。”

  陈淼似乎是被周无漾逼急了，说话也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先前的紧张已经被愤怒所替代。

  她愤怒了，周无漾倒是笑了，他轻轻勾着唇角。

  “陈女士别生气，我也就是就事论事，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既然陈女士都说你自己回家了，也许那个监控里面的人也不一定是陈女士呢。”

  陈淼的身子一下子就变得紧绷起来了，如果她现在是一只猫，那它身上的毛都已经炸开了：“什么监控？”

  “当然是医院的监控了，这个人在那天八点多左右出现在医院的监控里，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才离开，这其中的时间这么长，让我们不得不有理由怀疑，这个人有作案的嫌疑。”

  “……那可以给我看看吗？”陈淼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开了口。

  周无漾手里拿着笔，随后在空中转了一圈，看得陈淼一阵沉默，因为她感觉自己仿佛就是周无漾手里的这根笔，只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随即周无漾的手紧紧一抓，把刚才还在他指尖飞舞的笔攥在了手心里，纤细的手指像是一根根铁柱铸成了一个牢笼，把这根笔紧紧的困在了牢笼之内。

  “当然可以了。”

  “张迎，给她看看那个监控录像。”

  早在那天，周无漾就已经让张迎把那些录像导进手机里了。

  张迎应了一声，站起身拿出手机点开视频，直接推到了陈淼的旁边。

  “陈小姐，好好看看吧，自己的身影总不会认不出来吧。”

  陈淼咬了咬下唇，对上那个视频的时候，眼神先是转移开来，似乎是想看，但是又有些纠结的样子。

  不过她随后还是慢慢把视线移动到了手机的屏幕上，慢吞吞地抬起手把视频点开了。

  视频里就是那天王珂找出来的视频，画面中一身黑色的女人匆匆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又匆匆离去，画面的时间很短暂，很快就恢复了封面的暂停标识。

  张迎往下划拉了一下，出现了另一个视频，这个视频和刚才的那个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个是女人先出现在镜头里面，随后她回过身好像在向后张望着什么，然后才离开的身影。

  陈淼看到这个视频结束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她缓缓抬头，盯着周无漾：“这个女人和我的身影有点像。”

  周无漾点了点头：“陈女士好眼力，的确，她的身影和你简直是太像了。

  经过我们专业的比对，还有步伐，以及走路的动作，手臂晃动的幅度大小来看，她所做的所有的动作都跟你的动作有着相当高度的相似和重合。”

  陈淼蹙了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你还是怀疑我。”

  “陈女士先别急，不知道刚才看视频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陈淼立马追问道，语气听起来似乎是有些急切。

  “这个人的手指甲。”周无漾说着，还指了指对面陈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陈淼马上又点开了视频，随后把视频暂停然后慢慢放大，她突然看到了这个人手指上的黑色痕迹，指甲也是长的。

  看到这个画面的陈淼，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手指，攥成了一个拳头。

  周无漾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些好笑：“陈女士你不用藏了，我知道你的手指甲跟这个监控里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

  说到最后这四个字的时候，周无漾甚至还特意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陈淼浑身一颤，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一模一样！”

  “陈女士别紧张，我刚才说的是几乎，并没有说完全一模一样，况且刚才陈女士不是说了吗，这个人不可能是你，既然你都已经说不是你了，那我便愿意相信你。”

  “你愿意信我？”陈淼眯起了眼睛，随后上下打量着周无漾，似乎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周无漾点了点头：“当然，我相信陈女士不会骗我的。”

  他的话并没有让陈淼放松警惕，相反，一整颗心更是被高高地提了起来。

  她是知道周无漾的办事风格的，不可能因为她说了这两句话，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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