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霆裹着自己的破棉衣，眯着眼看向弟弟妹妹道：“走吧。”

  说完，他转身爬上满是积雪的牛车。

  叶霜雪扭头看了看风雪中的破房子，她犹豫道：“哥，他给你买的棉衣，你不带上吗？”

  “不用了。”

  叶云霆面无表情，他不想欠叶天的，至少等以后回忆起来，叶天对他的全是恶，他不用心怀愧疚。

  小江沉默不语，他看着漆黑的房子，心里失落，连句再见也没跟叶天说。

  等他回家，家里空落落的，叶天会难过吗？

  会想自己吗？

  雪越下越大。

  方盛虎皱眉，一手抓着牛车的边缘，一边叮嘱三个孩子：“有什么事，一定托人报信。”

  “一定要听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云霆照顾好弟弟妹妹，有机会我就去看你们。”

  他气喘吁吁追着牛车，大脚在积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白色的雾气喷薄在脸上，看着三个孩子，他舍不得。

  “方叔叔你回去吧。”

  叶云霆摆手，叶霜雪和小江姐弟两，一边看着方盛虎一边啜泣，小江哭道：“方叔叔，等小江回来，小江挣钱给你买肉包子。”

  “方叔叔我们会听话的。”

  三个孩子朝自己摆手，方盛虎气喘吁吁站在原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他能送到哪儿？

  看着渐行渐远的牛车，方盛虎眼眶通红。

  叶云霆早熟，他们兄妹三人经历了太多苦难，叶云霆不信叶天，他也改变不了孩子的看法和决定，只希望孩子们以后都好。

  ……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老车夫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小鞭子，一边唱着晦涩难懂的词，白茫茫的大地一片静谧，只有一辆牛车缓慢前行。

  小江和叶霜雪缩在一起，听着风雪声，小江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忐忑。

  城主府，那是什么地方？

  悠扬起伏的音调，让叶霜雪好奇看向老头的背影：“爷爷，你唱的真好听。”

  “哈哈哈……”

  老车夫眉开眼笑，扭头看向叶霜雪道：“小女娃真乖巧，怪不得你家大人不放心你们。”

  叶云霆眼神一闪。

  叶霜雪看向大哥和弟弟。

  老车夫继续道：“我来明峰村的时候，遇到一个男人说是你们爹，你们的包裹他先给我了，一会儿下车你们别忘了带走。”

  包裹？

  三个孩子都是一脸惊讶。

  老头继续絮叨道：“这么大的雪，要不是他加钱，我都懒得跑这一趟……”

  是叶天！

  叶霜雪猛然坐直身体，抓着老头的衣袖道：“他给你什么了？”

  “是他，是他让你送我们的？”

  叶霜雪瞪大眼珠，眼中水雾氤氲。

  这个狗叶天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他没有阻拦，甚至还给车夫加钱，他就这么讨厌他们兄妹三人吗？

  那他带自己和小江下馆子，去浴堂，买棉衣，这么关心他们为什么？

  小江也转身趴在车板上，盯着车夫。

  叶云霆目光，落在老头座位上的深蓝色包裹上。

  “就是这个，你们拿好。”

  老头伸手将包裹扔到后面，沉甸甸的包裹，让叶霜雪心脏砰砰乱跳，她抱在怀里迫不及待打开，上面是叶云霆的两套棉衣，叶天早就猜到叶云霆不会穿，所以早就给他打包好了。

  “哥，这是你的衣服。”

  叶霜雪继续往下看，一套颜色艳丽的裙子，做工精致，布料光滑，上面还有嫦娥奔月的秀像。

  “啪嗒！”

  一颗泪珠，直接砸在小江的手背上，小江抬头，见姐姐盯着手里的裙子，撇了撇小嘴，眼泪一颗接着一颗。

  叶天明明说过，买了这个裙子就吃不上饭了。

  叶天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刁难他，他为什么还要买？

  这个狗叶天！

  叶霜雪抱着裙子，不断抽泣，双手继续往下翻，有馒头，包子，还有炊饼，一个小包里放着铜钱，叶云霆的衣服里还藏着一块银子。

  兄妹三人谁都震惊的谁都没有说话。

  叶云霆赶紧将包裹系上，小江皱眉看向大哥：“这是他所有的钱，如果他对我们的好，只是为了一贯钱，这几天他给我们花的钱都不止一贯。”

  “他真的变了……”

  “他会照顾我们，也会逗我们开心，他不像别人的爹，更像是我的朋友，我喜欢现在的叶天。”

  三个孩子谁都没有说话。

  牛车的车轮压在雪地上，不断发出“咯吱，咯吱”声。

  ……

  天色渐黑。

  叶天缩着脖子从外面回来，他抖了抖棉衣上的积雪，这才挫着手进入院子。

  家里又冷又静。

  叶天掀开大门上的破帘子，屋内没有火堆，黑漆漆一片，叶天心里空落落的，他搓着手，蹲在蹲在地上用打火石点火，一边骂骂咧咧道：“这个三个没良心的臭小子，说走就真的走了。”

  “我连生火都不会，一点都担心，生活不能自理的老爹啊。”

  “哎！”

  叶天叹气，打火石火光一闪，点燃手里的茅草，浓烟呛的叶天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挤着眼趴在地上剧烈咳嗽：“咳咳咳！”

  “该死的丢社会，连个打火机都没有。”

  口腔里喷出的空气，直接将小火苗浇灭。

  看着眼前的黑烟，叶天无语，孤家寡人，难道以后就要这么生活了？

  正当他沮丧的时候，身后突然有微弱的火光亮起，  将每一个破旧的角落照的昏黄，叶天趴在地上抬头，突然一双红色的小脚出现在自己眼前。

  熟悉的小狮子。

  湿透的鞋面。

  是叶霜雪！

  叶天趴在地上，心里一暖，眼眶瞬间湿润。

  “你真笨，我要是走了，你以后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

  女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叶天调整一下情绪，擦了把眼泪，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的叶霜雪大口喘着粗气，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她将深蓝色的包裹系在背上，大眼睛明亮看着叶天。

  叶天边哭边笑，二话不说，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

  叶霜雪浑身一颤。

  她举着双手愣在半空中，看着叶天埋在自己身上的大脑袋，叶霜雪学着大人的样子，轻轻拍着叶天的脑袋道：“只要你不卖我，以后我哪儿也不去，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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