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立春神色悲哀。

  他知道说这话很残忍，但叶云霆作为叶天长子，他必须要知道！

  叶云霆小手一顿。

  他对上陶立春浑浊的眼睛，叶云霆眼神闪躲，抿了抿唇道：“不，我相信我爹！”

  “他说话算话，从不会骗我！”

  叶云霆说完，像没事人一般，去给陶立春倒茶水。

  看着叶云霆忙碌的小身影，陶立春无奈摇头，这孩子根本不明白，赵伯平在大梁意味着什么。

  如果赵伯平这么轻易就能死，他不会成为国舅，更不敢亲自来四方城。

  云霆还小。

  有难过的事情，孩子选择逃避也正常。

  看着叶云霆递过来的温热茶水，水雾氤氲，熏得陶立春眼睛刺痛。

  这么小的孩子，身世坎坷。

  最关键是云霆对自己真的很贴心，小小年纪，因为自己病重，每日都会伺候汤药，上次如果没有叶天和云霆求秋神医，他这条老命已经保不住了。

  陶立春双手颤抖接过茶水，眼神怜悯看着叶云霆。

  他顺手将茶水放在桌面上，蹲下身子，双手抓着叶云霆的手臂，认真道：“你放心，有老师在一日，便护你一日！”

  “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绝不会让赵伯平杀你！”

  陶立春眼神坚毅，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他不是造反。

  他只是保护自己的学生。

  这……

  先生突然转变，让叶云霆纳闷。

  先生应该觉得叶天回不来了，觉得自己孤苦无依，赵伯平还会杀自己，所以才这么说的。

  “一会我去一趟衙门，将官员都召集起来，从现在起，封闭城门，不进不出！”

  陶立春突然开口。

  然后继续严肃道：“城中加强巡防，赵伯平就算到四方城，他不可能带攻城的兵马，只要我们死守城门，一时半会他就没办法。”

  陶立春点头，也觉得事到如今，只能如此。

  “老师，不给国舅开城门，这……这不算造反吗？”叶云霆一脸正经，故意开口，他偷瞄陶立春的表情。

  此时，陶立春眼神闪躲，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叶云霆不再追问。

  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哎！”

  陶立春无奈叹气，他坐在书桌前，目光怔怔看着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云霆行礼：“先生，我先回去了！”

  “家中还有事情没处理，等我爹回来，只怕还要辛苦。”

  叶云霆说完，准备离开。

  陶立春起身，追上来几步，叮嘱道：“云霆，好孩子，你还有老师，就算造反，赔上我一世清誉，我也绝不会让人杀你，你放心，等我传信给秋神医，告知他情况，只要闭城不出，等到药王谷的人来，你就安全了。”

  陶立春温声安抚叶云霆。

  先生手掌干燥，摸在脸上有些涩，温度微凉，但是真挚的眼神，让叶云霆心中滚烫。

  先生从始至终都为自己考虑，跟本没考虑过城破之后自己的处境，叶云霆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道：“先生，你好好养病，我们都不会死的。”

  叶云霆说完，打开书房大门。

  屋外寒风席卷，将地上积雪扫起，刮的人睁不开眼。

  “大哥！”

  清脆的声音传来，叶云霆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小路，见叶霜雪带着陶灵儿朝这边飞奔。

  陶灵儿眼神急切，见叶云霆匆忙看了一眼，一句话没说，直接闯入陶立春书房。

  “说好了吗？”

  叶霜雪好奇瞪大眼睛。

  叶云霆点头，叶霜雪的笑容更大，她松了口气，两只小手合在一起道：“这下好了，等叶天回来，知道我们办了一件大事，一定会高兴的。”

  “到时候，他必须给我买十根糖葫芦才行！”

  兄妹两人叽叽喳喳离开。

  “爹，叶天会死吗？”

  “不行，我去找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这么好的人，不可能会死！”

  书房内，陶灵儿压抑的哭声传来。

  ……

  第二日，巳时。

  秦凤仪一马当先飞奔在最前方，一队人马紧随其后，在广袤的雪原上飞奔。

  “驾！”

  “驾！”

  马蹄声纷杂，踩踏的积雪四溅，看着不远处的四方城，南风加速追上秦凤仪：“头儿，城门怎么关了？”

  “大梁人在搞什么？”

  秦凤仪眼睛微眯看过去，这才发现，护城河上的过河木桥已经被收回，四方城上士兵众多，见有人马过来，城墙的黑影慌张报信。

  难道叶天离开之后，四方城又被萧昊阳的人拿下了？

  孩子们应该安全，赵明远等大周密探就在城中，如果城中有变故，这个时候自己应该会收到消息。

  “吁！”

  秦凤仪拉紧缰绳，烈马前蹄扬起，喷着鼻息在原地打转。

  南风开口喊道：“为何关城门？”

  “我们是城中商户，有四方城户籍，劳烦开门！”

  城墙上，府兵面面相觑。

  有人道：“快去通知陶大人！”

  “赶紧去！”

  “这些人不像是攻城的……”

  城头上府兵交头接耳，有人慌张跑开，过了片刻，陶立春一脸愁容，神色严肃站在城头上向下张望。

  “这些人一看就不像商户，不管谁来叫门，一律不开！”

  “违抗命令者，杀无赦！”

  众人一惊。

  没想到这话，竟然能从陶立春口中说出来，陶先生一向仁爱，爱民如子，  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他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开门！”

  “你们这些人简直……”南风等人在城下骂的口干舌燥，一点办法都没有。

  城头上的府兵跟听不见一样，秦凤仪无奈，看着不远处缓缓而来的马车，应该是叶天追上了。

  南风等人撸起袖子，正准备继续骂娘。

  秦凤仪道：“歇歇吧。”

  “他们城主回城了！”

  叶天的队伍浩浩荡荡，前方是叶天架着马车，中间是方盛虎等人押着大梁甲兵，后面跟着简陋的马车，队伍很长，蜿蜒延绵。

  城头上的府兵见了，一个个惊慌失措，这么多人。

  绝对要出大事。

  有人大声喊道：“去请陶大人，跟他说有大队伍攻城！”

  “去，快去！”

  “戒备，马上点狼烟！”

  城头上兵荒马乱，陶立春再次站在最高处，朝着城下张望，马车上的人，竟还在朝自己招手，陶立春一惊：“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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