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宴，虽然没有季沫的参加，但季泽突然从外面的回家，就像一道彩虹，给这个宴会了一些亮彩。

  两家的长辈都不是固执之人，两家的往来，其目的并不单是联姻，联姻仅仅是一个手段，更多的是两个家庭的强强联合。所以，如果季沫不愿当这个连接枢纽，那季泽也不失为两家的选择。

  尽管在宴会上，季泽与林溪互动的不多，但两个年轻人似乎也并不怎么排斥。不排斥，就意味着有希望。

  宴会在美好的希望之中结束，道别是在期望中展开，分别之际，两家人又展望了下一次家庭聚会，——他们恨不得下一次家庭聚会可以变得两家的订婚。

  虽然这次突然的家庭聚会很成功，但丁慕晴的内心里还是有一些忧虑，她决定要及时化解这场忧虑。

  丁慕晴本来打算第二天就去了结心里的担忧，可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叶止止恰巧来拜访。

  “我刚好从这路过，想着有些时日没来看阿姨了，所以就急想来看看阿姨。”叶止止似乎也感觉到丁慕晴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

  丁慕晴的心里，最希望的，当然是叶止止能当自己的儿媳，曾经，现在，她都是这样想的。

  为此，她试探过自己的儿子，可是从儿子的语气里，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也正没事，你能来看我，我自然是万分高兴的。”丁慕晴对叶止止的喜欢，那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她拉着叶止止的手，“别人送了我一点茶，你帮我品品。”

  于是，丁慕晴拉着叶止止的手进了屋。

  两人正品着茶，云裳也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自然也就不担心没有话题了。

  “你们俩个都能与季沫聊得来——”

  听见丁慕晴这样说，叶止止与云裳便认真地看着丁慕晴。

  丁慕晴心里又掂量了一下措词，这才接着说：“以前吧，见止止与季沫两小无猜，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止止能当我的儿媳妇，那可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云裳略有一点尴尬，就微微一笑来掩饰。

  “阿姨，你的福气可比这大多了。”叶止止说。

  “唉，我算是没有那福气了。”丁慕晴难掩心中的无奈情绪，“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我那没福气的儿子却把许多事忘了。后来吧，见着云裳，我觉得老天爷对我也不薄，满心欢喜着云裳能嫁进来。可是，——你们说，这季沫怎么了？我真是弄不懂，眼前的汉金玉不喜欢，偏偏喜欢外边的烂菜叶。”

  “对不起，我刚才只顾自己说得痛快，让你俩见笑了。”丁慕晴突然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不妥。

  “没有，阿姨。”叶止止与云裳回道。

  “要怪，就怪我命里没有福气。”丁慕晴叹息道。

  “阿姨，季沫那样优秀，将来找得媳妇，一定也很优秀的。”叶止止说：“你就等着享福吧。”

  云裳起身给茶壶里续了水。

  “不知道你俩知道吧，季沫好像死了心似的，这段时间迷恋着那个来路不明的赵芳。”丁慕晴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我怎么可以让那个女人进我们季家的门。林家想和我们季家联姻，我就想着，能不能借此机会把季沫的心性转移一下，哎——”

  关于两家联姻的事，现在成了街头巷议的热点，她俩也不是没有耳闻，但从丁慕晴的嘴里说出来，她俩的内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听说林家小姐正在读大学，那定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如果嫁给季沫，我想，那一定会是个贤内助。”云裳平静地说道。

  可是，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季沫和这个女孩似乎没有戏。

  岂止是她，叶止止的心里也有类似的感觉。

  但她俩又不能说破，便顺着丁慕晴的话头说下去，总不能扫了丁慕晴的雅兴。

  因为叶止止与云裳的出现，丁慕晴的计划只好推迟了一天。

  同样在这一天，季沫视察了师部下辖的几个旅，他不希望自己的部队因为离开了战场就变得松懈。

  傍晚的时候，他去穆虎的店里吃了一碗面，和穆虎、穆平莎闲扯了一阵才离开，并没有回季宅，而是去了师部。

  因为在师部开了半夜的会，就留宿在师部。次日一早起来，便径直去了赵芳处。

  “给我弄口吃的。”季沫一进屋便对一个丫头说，“随便什么都行。”

  “你还没吃早饭？”赵芳走近了一步，“我去给你收拾。”

  季沫拉住赵芳的手，“你陪我去院子里转转吧。”

  季沫吃了早饭，在赵芳这里待了约一个时辰，来了一辆军车接走了季沫。

  赵芳望着季沫的背影，真实的世界让人感动，可是感动的世界又让人恍惚。

  赵芳回到屋里，便捧起季沫送来的一本亚当·斯密的《国富论》看起来，这本书着实有点厚，但因为是季沫让她读的，所以，读起来的时候，便有一种幸福感。

  作为一个女人，她懂得，紧跟一个男人的步伐，除了外在的精致，还有思想上的深邃。

  突然，门被推开，她以为是哪个丫头进来了，便头也没抬地继续看她的书，手里还握着铅笔以便随时标记或写点感悟之类的。

  “小姐——”

  赵芳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抬起头，印入她眼帘是便是丁慕晴，这着实让她心里慌乱了一下。而站在丁慕晴旁边的丫头显得惊慌不知所措，她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赵芳，仿佛她做错了事，又仿佛她受了委屈。

  赵芳知道，丁慕晴想进来，那岂是丫头所能阻挡的。

  “阿姨你好。”赵芳站起身。

  丁慕晴高傲地看了一眼赵芳，然后朝沙发走去。

  “去给阿姨沏一杯茶。”

  丫头听到赵芳吩咐，便识趣地离开屋子。

  “我今天来呢，坦白地跟你说吧，是希望你不要粘着我儿子季沫。”丁慕晴来的路上，她早预想好了，见到赵芳时，先给对方几个耳光；但真见着赵芳了，却又觉得那样做显得太无理，跟个泼妇无二。

  “阿姨，我不需要名分的。”赵芳嗫嚅道。

  “可我们季家要脸呀。”

  冰冷的语气让空气变得异常僵硬，屋子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家和季家将会联姻。”丁慕晴打破这无声的世界，“季沫将会娶林家的姑娘林溪。”

  赵芳依旧保持着她的沉默。

  “如果真得喜欢过一点点季沫的话，我请求你放过他。”丁慕晴说：“算我请求你，你悄悄离开江北吧，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此生生活无忧；就算你定居国外，这笔钱也足够你生活一辈子。”

  赵芳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丁慕晴，她的内心在快速地挣扎。

  “请你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你将来也会做母亲，请你体谅体谅我这个当母亲的对儿子的偏爱。”丁慕晴的语气没有了刚进门时的强硬，她发现，柔弱似乎可以触动对方，她庆幸自己没有率性而为。

  “如果你是真得爱他，你就应该为他未来考虑，我拜托你可以成全他的未来——”丁慕晴用期待的目光盯着赵芳。

  “我会考虑的。”赵芳低下头去。

  “我会给你金条，足够你一生所用。”

  “谢谢，我会自己养活自己的。”在以前，金条的确可以让她赵芳内心慌乱，可现在，于她赵芳而言，那不过是身外之物，与心中的季沫比起来，那些都没有意义。

  “那是要给的，必须要给的。”丁慕晴的内心如释重负，站起身，“我这就回去让人给你送金条来。”

  “阿姨。”赵芳叫住丁慕晴，“你送来金条，我反而不会走了。”

  丁慕晴愣了一下，连忙说道：“赵姑娘，那就听你的，我不送了。”

  丁慕晴的内心也有一丝震撼，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柔软的时刻，“赵姑娘，我最后拜托你一件事，你可以悄悄地走吗？别让季沫知道。”

  赵芳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忍住内心的悲伤，平静地说：“我会的。你放心，我会一个人悄悄地离开，就这一两天走，不会提前告诉任何人，我会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不再打扰季将军。”

  “赵姑娘，对不起。”丁慕晴没想自己竟然还是打动了赵芳，这反而让她觉得有一丝愧疚。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这就是一个人的命。”赵芳说，“我不怪你。今生遇见季将军，已是我人生最大的幸运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丁慕晴冷静过来，既然目的达到了，再待在这里已没有意义了；如果一旦共情起来，她心一软，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赵姑娘，再见。”丁慕晴的语气里夹杂着丝许的感动。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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