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叶处理完母亲的葬礼后，就回了A市，李秋实开车送了她去车站。

  一路上，车厢中都沉默得几乎可怕，下了车后，李想陪着她去了车站，到了进站口，她轻轻地抱了抱她，低声开口“不管怎么样，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家里也一直留着你的房间，我还等你回来呢，我们一辈子都是家人。”

  “嗯，”陈姝叶轻轻地回抱住了她的脊背，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李想抱住她瘦弱的脊背，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地看她一眼，“好，那你在A市也好好照顾自己，你都瘦了好多，要多吃一点。”

  陈姝叶听着她的嘱咐，抿唇道:“嗯，回去吧。”

  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李想忽地抓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陈姝叶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沓的钱。

  她着急的想还给她，李想却阻挠了她的动作，开口解释，“这是爸让我给你的，”她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思索着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儿才继续，“他不好意思给你，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无论如何，他都把你当做他的女儿，以后只要你还在读书，他就一直管你，直到你工作为止。还有——阿姨的事，他让我给你说一句抱歉。”

  李想说完就郑重地把那个信封再次塞到她手里，她低头盯着脚尖，带着浓浓的鼻音:“姐姐，对不起，好像自从我们到来后，就一直在让你难过。”

  陈姝叶把那个信封重新推了回去，别过头去，刚好看到靠在车旁的男人，他穿着略显破旧的衣服，冻得搓了搓手，神色落寞蹲在地上抽烟。

  她才恍惚觉得，他也好像老了。

  这场事故中，谁都不好受，谁都不能幸免，陈姝叶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知道，不关叔叔的事，我也没有怪他，钱，你拿回去吧，我现在也能赚钱养活自己了。”

  “不要，你上了大学多的是用钱的地方，再说了，爸爸知道我拿回来了也要生我的气了，你就拿着吧，别让我为难了好不好。”

  “不用了，我真的能自己养活自己。”陈姝叶把那个信封再次送到了她手里，捏着她的手不松开。

  李想无可奈何地嗔她一眼，直到广播站的语音播报响起，“尊敬的各位旅客朋友们，你们好，由南城开往A市的C6212列车已经开始检票——”

  李想听到这话，看她一眼后飞快地把信封塞到她怀里，直到跑远了几步才朝她挥了挥手，“姐，一路顺风。”

  陈姝叶无奈地拿着手中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只觉得好像有千斤重，她眸眶有些湿润，回头看她一眼，忽地开口道:“没有不高兴，你们来了我很高兴，也很喜欢有妹妹的感觉。”

  李想听到她的话，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对于她刚刚的回答。她弯唇轻笑，“我会想你的！”

  列车驶离车站，窗外的景色不断后移，南城的风景也渐渐开始褪色，陈姝叶望着那条熟悉的江水，忽然感慨世事无常。

  她回A市后就找了家新媒体公司实习，学校离公司很远，她索性在附近与人合租了一个房子，女孩儿和她一个公司的，还是校友，只不过比她大两岁，名叫周时，人也很好相处。

  四月，清明快到了。

  A市在今天迎来了强降雨天气，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她捧着那杯感冒冲剂望着窗外，转眼已经到这个公司快两个月了。

  耳旁的周时还在碎碎念念，“你看看你，要是今天搭林总监的车回来，还不至于那么狼狈，你这人怎么死倔死倔的。

  我作为你的室友，也是大你两届的学姐，身为过来人，我还是想劝劝你，可以考虑考虑林总监嘛，他条件也不错，就比你大了三岁，长得帅，工作好，人品好，而且还专一，你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呢。”

  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呢？

  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今天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个好像他的人，那一秒，似乎她的心跳都骤停了。后来她不管不顾发疯般地追出去，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影子，直到站在雨中才忽地清醒，怎么会是他呢？

  她可能是真的生病了，不然怎么处处都能见到他的影子。

  周时见她神情忽地低落下来，也不再说什么，“早点睡啊，晚上多加一床被子，出点汗说不定就好了。”

  “嗯，”陈姝叶冲她开口说了句谢谢，才慢吞吞地回了卧室，半夜，她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才确认好像自己是真的感冒了。

  她起身倒了一杯水就着吃了一粒药，苦涩蔓延上舌尖，睡意也顿时消失不见。

  一时睡不着，她起身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放了一部有名的喜剧，叫《阿甘正传》。

  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电影，不知道为什么，却好像远不如中学时代那般好看了，她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客厅周围没有开灯，窗帘拉上了，漆黑一片，只有手机上微弱的光，打在了她苍白的脸上。

  周时睡得迷迷糊糊，被尿意憋醒，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卧室走出来时，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影吓了一跳，脑子瞬间惊醒，这时才看清沙发上的陈姝叶，“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她抬起头，扣下手机后才瓮声瓮气地开口，“抱歉，打扰到你了。”

  黑暗中，周时没看到她眼睛上的泪花，只听到她的浓重的鼻音，“没事，不过——你感冒是不是加重了，听起来鼻音好严重。”

  陈姝叶吸了吸鼻子，“没有，刚刚看了一部电影，有些感动。”

  “噢，那你早点睡啊，注意休息。”

  “嗯。”

  周时上了厕所就回了房间。

  黑暗的客厅中，陈姝叶抱着膝盖安静地哭着，眼泪不要钱似的涌出来，明明是喜剧电影，可她怎么这么难过啊。

  她想她的家人，也想程述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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