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早晨，比乡下吵闹多了。天还没亮，屋外面就有很多匆匆的脚步声，他们有的是卖菜的，相互之间问候一声，交流一下各自卖什么菜，卖什么样的价格。还有一些打扫马路的，扫把扫地的声音很清晰。卖早点的人，凌晨三点左右就把锅碗瓢盆弄得清脆作响。

  杨柳月在农村清静惯了，陡然在这闹市中住一晚，她有点不适应。大半夜没有睡着。第二天一早，杨柳月就和春花一同起床。

  春花要赶在办公室人员上班前去打开门窗，烧出开水，打扫一遍卫生，所以每天起得很早。杨柳月反正也睡不着了，她今天准备去新华美总店看看，就朝那个方向走去。

  沿途那些河边的摊位都还没有开门，雾色茫茫笼罩在浏河上空，两岸的垂柳摇动着纤细的枝条，路灯的倒影在河水中，微风吹来，灯影树影在水中漾开，这城市的早晨，既繁华又美丽。

  杨柳月脚步轻缓走着，刚开始走动的人很少，伴随着晨曦微露，出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多人是出来到河边晨练的。他们做操的做操，跑步的跑步，也有些人开始练太极。

  杨柳月的前世，很少有时间享受这样的慢生活，每天都是行色匆匆，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幸亏自己重新来过一生，她要边走边欣赏路途的美景。做事的时候忘我做事，也要腾出时间享受这美好人间的幸福。

  到了新华美总店那里，店子还没有开门。早有黑压压的人群在那里排队买肉了。队伍排到了街上，都在伸着头等候店子开门，他们好买了肉回去做早餐。

  一会，只见两个彪形大汉抬了一边猪肉过来。有个营业员拿钥匙打开了一块结实的铁条锁着的门板，把门板一块一块卸了下来。两个彪形大汉把猪肉往里面的屠桌上一放，用衣袖搽了一把脸，就开始把猪肉分开。

  师傅在里面不急不慢分割着猪肉的各个部分，外面人群中有人们指着已经分割好的某块肉说着：“我要这块。”“我要那块。”

  师傅背对人群，也不说话。他们也不管这块那块的。僧多粥少，待会能不能买到还不一定。

  站在前面的人已经买到了肉，师傅只问买肉的人要多少，你在柜台外面指着要那块这块的，他才不会听你的指派。砍到哪里是哪里。

  于是有的人拿着肉满意地离开，有的人小声骂着师傅，今天没有砍好肉给自己。不满意的人也不敢大声表达不满，因为肉食店的人得罪不起。

  若是被他们听到了，以后买肉全是给你不好的肉，甚至人家看清楚了是骂他的人，直接撂挑子：老子就不卖给你。

  好肉和不好的肉的区分，就是肥肉多少的区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多的食用油种类，想吃油就靠买肉的时候多买点肥肉。

  所以啊，在这个世界里，肥肉越厚的肉就越好，买了排骨之类的骨头就是浪费钱。眼看屠桌上的肉越来越少了，排队的人还有一长队，后面的人开始躁动：“我老婆，还等我买肉回去发奶呢。”

  一个男人眼看着自己没有希望轮得到，开始往前面挤。众人都是排了一大早的队了，哪里肯让出档口来。

  眼看着挤成一团了，一个女人在人堆里跳了起来，朝那两个砍肉的师傅大喊道：“老袁，老徐，给我来两斤肉。我是杨丽文。”

  杨柳月听到杨丽文的声音，却没有看到她人在哪里。

  她从人堆里搜寻杨丽文的身影，杨丽文卡在中间根本就看不到头。难怪她要大声说出她是杨丽文。

  那两个师傅认识杨丽文两口子，知道他们夫妻一个是城南市场的办公室主任，一个是县里建设局的领导。谁都想巴结领导的。

  “要得，给你砍两斤。”里面那个姓袁的师傅应声道。

  说话间，手起刀落，砍了一坨前腿肉准备过称。

  “老袁，麻烦你做两下称开，分两下包着。”杨丽文已经挤出了人群，她直接站到队伍外，走到柜台边对里面两个师傅说。

  柜台里，一个称秤，一个分两下包好。

  “这个里面是一斤二两，这个里面刚好一斤。”老徐把两个纸包递给杨丽文。杨丽文给了钱挤出人群。

  刚才还在推搡挤动的人群早已停止了，眼睁睁看着杨丽文买了肉出来。人家有熟人的就有特权，就能得了方便。那些不熟悉买肉的师傅的人，就吃不到肉，吃不到好肉。

  众人心里虽然不平，也没地方去说理去。只能继续排队。

  杨丽文把刚才叫嚷着要买肉给老婆发奶的男人拉了出来。指着手上的两个纸包。

  “说吧，你要哪包？”她问那个男人。

  那个人没想到杨丽文给他买了肉，很感激她。难得买到这么好的肉，那个男人当然选多的那包。

  他把钱给了杨丽文，再三向她道了谢，一个弹弓飞跑回去了。

  屠桌上的肉已经没有了，很多人空手而归。

  “只能明天早上早点来排队了咯。”两个老头摇着头叹着气懒懒洋洋地往回走。

  杨柳月看到人群散了，就追上杨丽文。

  “丽文姐，你认识刚才那个男人吗？”

  “不认识啊，你瞧他那着急的样子，估计家里孩子几天没喝奶了。”杨丽文知道杨柳月想问刚才买肉的事。

  “咱们都是女人，都有孩子。造孽啊。”

  她缓了缓接着说：“我听春花说，你今天会回去。特地来买点肉托你带给我爹。老人家总也舍不得买肉吃。”

  她看了看那包肉：“本来打算买两斤的，看到里面肉不多了，又见到那个人着急，才跳起来叫着买肉，分了一半给人的。”

  杨柳月心里想，这个世界，猪肉这么紧缺，要是自己养猪肯定可以赚钱。但是目前自己家的住房都还没有解决，也没地方养猪。

  她想着，下午去新华书店先买本养猪的书看看，等有条件了，再养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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