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愣了会儿才明白“禁闭室”这个词的含义，她知道一些父母为了管教孩子会使用“小黑屋”，会让孩子面壁思过，但眼下这个禁闭室代表的意义却更正式，也更冷漠。

  把孩子关进这么冰冷、黑暗、狭窄的地方，她不敢想象。

  沈知意久久失语，裴彧用手背贴了贴她脸颊，“吓到了？”

  他手也是凉的，沈知意却没有要躲开的冲动，她皱起眉，“你在这里待过几次？”

  裴彧没有立刻回答。

  很多次。

  在几个哥哥姐姐之中，他无疑算是最合裴父心意的一个，尽管这样，他也总是令父亲不满意，这间禁闭室从一开始就是为他准备的，裴彧在这里度过了童年的大部分时光。

  这里太黑，太冷，待在这里思维仿佛一同被凝固，裴彧记不清自己在这里都反思过什么，也记不得自己被关进来的原因。

  他只记得当他从这里走出去，想要依偎在妈妈身边时，那个女人俯视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个并不合格的作品。

  她皱着眉，认真地问，“你为什么总是让爸爸不满意？”

  他为什么总是让爸爸不满意……

  “没几次，”裴彧轻描淡写地将这个话题掠过去，“很冷对不对？我们出去。”

  房门锁上的声音响在空寂的走廊，沈知意回头看了一眼，“你以后不要来这儿了。”

  他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她看得出来，但不明白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来。

  “嗯，”裴彧没有解释自己的反常举动，他同样厌恶这个总是回想起过去的自己，“明天我陪你拍戏。”

  “陪我？”沈知意仰头看他，“你没工作要忙吗？”

  怎么突然要陪她拍戏。

  “不耽误，”裴彧揉了揉她耳垂，“不想我去？”

  “不是，”沈知意就是惊讶，“我拍戏的话没有很多时间陪你，你自己待着不无聊吗？”

  而且片场的休息室环境糟糕，他得一直待在车上，多闷啊。

  “能看到你就行。”

  快要走出这条漆黑的走廊，裴彧却停下了，嗓音低低的，“想接吻。”

  说着，已经低头吻过来，沈知意后背贴着墙面，以一个承受的姿态仰着脸，他今天确实不对劲儿，吻得很凶，有种莫名的焦躁和急切，她想躲，裴彧却步步紧逼，让她难逃他怀抱的桎梏。

  黑暗让声音更加清晰，沈知意看不见裴彧的脸，只有落在唇上的吻让她能窥见他的几分情绪，对于这样异常又陌生的裴彧，她选择接纳，只是攥皱了他的衣摆。

  但裴彧的异常持续到了第二天。

  “你真要跟我去片场啊？”

  清晨，沈知意给裴彧系纽扣的工夫锁骨上就多了两枚牙印，她还有些踟蹰，一再询问。

  裴彧“嗯”了声，打消她的顾虑。

  “我不闹你。”

  只是想守着她。

  沈知意无声叹气，她其实是觉得这样自己会分心。

  裴彧的到来显然也把小董吓了一跳，虽然沈知意提前通知过她，但她没想到人真的过来了。

  本来还算宽敞舒适的保姆车因为这位的到来一下就显得逼仄磕碜，小董连开车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走了，”沈知意提前跟剧组商量过，把保姆车停在了片场空地，不然总不能让这位在停车场干等，“有休息时间我就过来。”

  “嗯。”

  裴彧表现的很平静，但沈知意一走，眉眼间就笼罩了一层暗色，抑制不住地感到焦虑和烦躁。

  跟裴父见面给他造成的影响远比他预料的还要大。

  沈知意这边也不顺利，她确实分心了好几次，但更大的问题出在跟她对戏的女演员身上，连拍几次都不过，孟导已经将人骂得快要哭出来。

  小董不敢在车里待着，拿了个小板凳在旁边蹲守，见缝插针过来送水，同情地说，“听说是失恋，状态很差。”

  到最后也没拍成，布景撤掉又换了新的，耽误不少时间，沈知意幸运地得到了休息时间。

  她回到车上，见裴彧阖着眼，立刻放轻了动作。

  昨晚裴彧好像失眠到很晚，她迷迷糊糊醒来几次，枕边总是空的。

  裴彧并没睡着，头疼，听到动静就睁开眼，刚好看到她想要从自己腿边迈到旁边的座位上。

  她穿着古装，发髻高盘，桃腮粉面，更添几分明艳，裴彧垂眼看着，有些失神。

  没让人过去，裴彧将人揽住，“就坐这儿。”

  “你没睡啊？”沈知意看出他精神不是很好，“你睡一会儿吧，我陪你。”

  裴彧没作声，安静地枕在她肩头，沈知意也没再说什么，动作轻缓地翻着剧本。

  两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剧组来催，沈知意就去拍戏了。

  中途小董为了拿东西不得不回来一趟，还没走到车边，心里就直打鼓，连脚步也慢了。

  这一幕正好被霍恒看见。

  “你是知意的助理？”

  小董一见他就想皱眉，“你来干嘛，又想骚扰我姐？”

  一个小助理都敢对他这么说话，霍恒不悦极了，强压着脾气，“我是来给你们剧组送道具的。”

  两边剧组都在拍古装戏，孟导这边道具坏了几个，就去旁边借，刚好霍恒有空，就把东西送过来了。

  不能说没有私心，但霍恒更想在孟导面前露脸，不是专门为沈知意而来。

  他扭头看到旁边的车，认出来，“知意在里面？”

  怪不得刚刚没看到人。

  “没有，”小董警惕起来，“知意姐去拍戏了。”

  霍恒无语，“她让你这么骗我的？”

  小董也无语了，“谁骗你了。”

  他抱臂站在一旁，“行啊，没骗我你就把车门打开给我看看。”

  小董汗都要下来了，里面那位是你能看的？

  “不行，”小董烦死了，“你别死缠烂打行吗？”

  霍恒狠狠皱眉，“你算什么东西这么跟我说话？”

  小董也生气了，“我是不算什么，但车里那位你惹不起。”

  霍恒往那边看了眼，意识到什么，几乎咬牙切齿，“里面是裴——”

  那人怎么会来片场？

  他飞快做了决定，“我要跟他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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