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再调暗一点，紫调多一些，知意，你往中间挪挪。”

  屋内，孟导忙着调度机位，调整演员走位和拍摄角度，这场戏是整部戏里唯一一场亲密戏，也是关乎剧情的重要转折点，他非常重视，从演员的一根头发丝，到现场的一根蜡烛，都经过仔细布置。

  “这是场雨夜，月光非常暗，灯光师灯光再调暗一点。”

  沈知意站在孟导指导好的站位上，按照剧本安排，她此刻衣衫半湿，被雨水打湿的发丝湿漉漉地搭在肩头，跟她对戏的男演员是被刺伤身上负伤的情况，化妆师在给他补衣服上的血痕。

  这间简陋的房屋破了扇窗，剧情要求有风雨交加的效果，道具组便搬来了鼓风机，十月下旬的夜晚被冷风吹着，冻得她嘴唇发白。

  “好了，”孟导终于暂时满意，坐回监视器后面，看到沈知意有些苍白的脸色后又不那么满意，“给知意补补妆，脸上要有点潮红的颜色，待会儿画面出来更有张力。”

  等一切都准备好，孟导才喊了“Action”。

  ——

  “你对我一直都是虚情假意吗？”男演员声声质问，逐渐逼近，将她困在桌前，两人一瞬间离得极近，他不想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你亲口告诉我。”

  “砰”地一声轻响，沈知意后腰抵着桌沿，垂眼避开他的视线，看着他胸口处逐渐洇出的血痕，她顿了顿，才用一种冷淡艰涩的声线说，“我——”

  侧腰忽的被箍住，将她托起坐到桌上，男人贴近。

  监视器里，镜头缓缓向下，女人浅色的裙摆被撩开，只留一层薄薄的里纱，半透明的布料下，隐约可见一只手在往上攀。

  孟导：“身体再往左边过来点。”

  男演员依言照做，在身体的遮掩下，沈知意的身形被挡住，只有攀着他肩膀的两条纤细手臂露在外面，被雨水打湿的布料黏在肌肤上，她忽的难耐地仰起头，淡淡的月光照亮她的脸，潮红明显。

  “cut，”孟导对男演员不满意，“你站得太僵了，跟木头桩子一样，再放松一点，弯弯腰。”

  男演员老老实实地听着孟导训话，沈知意的长发被吹乱了，造型师过来帮她整理，小董也凑过来。

  “知意姐，”小董表情非常复杂，“裴……来了。”

  沈知意抬眼：“什么？”

  现在吗？

  “就在那儿。”小董指着监视器旁边的一个角落。

  沈知意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道熟悉身影，刚刚为了营造雨夜氛围，屋内光线非常昏暗，她一点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监视器上映出沈知意惊讶的表情，裴彧侧过身，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来。

  夜里温度低，他在西装外面加了件长及膝盖的大衣，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像是刚从什么正式场合下来，注意到沈知意在看他，便也抬起眉眼，只是光线不够，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沈知意莫名窘迫，“他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他都看到了？

  “从孟导说开拍的时候，”小董证实她的猜测，“一直都在。”

  他确实来过几次片场，但看她拍戏还是第一次，怎么偏偏遇到亲密戏。

  没有再想下去的时间，孟导跟男演员江完戏，两人又回到之前的站位里。

  “这里，”孟导说，“你用力的动作明显一点，要一下把知意抱上去，不能有停顿。”

  但桌面有点高，又只能用一只手，男演员试了几下，动作都不太流畅，看起来就像他力气不够，又惹来孟导一顿批，好不容易才把这一步过了。

  沈知意坐在桌子上，身前就是离她很近的男演员，被训了几次，男演员压力很大，好在职业素养还在，表情控制得当。

  这场亲密戏的重点在沈知意，所以监视器上主要展示她的反应，男人的手贴上来时，她眼神愕然，抗拒，企图挣脱，但几句简短的对白过后，她的态度出现变化，眼尾晕红，原本抗拒的动作也变成揽住男人的肩膀，裙摆被撩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随着男人贴得更紧的动作而颤了颤。

  屋内没有杂声，为了保证收音，除了偶尔会提出调整建议的孟导，其他工作人员都保持安静。

  裴彧站在角落，目光定定地看着监视器，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从这样的视角去看她。

  屏幕上，她忽然仰颈，喉咙里闷出一声轻吟，镜头外，裴彧忽而折断了一直在指尖把玩的香烟。

  喉结滚动，裴彧眸色深了深，将被揉碎的烟随手放进口袋。

  “cut！”

  孟导神色轻松，看的出对这段戏还算满意，两位演员对台词情绪的把握都很纯熟，完美地展现出了他想要的感觉，这场亲密戏本就是为了情绪上的拉扯而准备的，不需要大尺度，但细节必须足。

  “好了，知意再补几个特写镜头就行。”

  等特写镜头补完，沈知意才算得到休息的时间，她没在屋内原来的位置找到裴彧，便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被夜风吹得缩了缩，为了画面好看，她穿的衣服很轻薄。

  “裴彧？”

  站在不远处的裴彧回头，朝她走来，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拍完了？”

  “嗯，”沈知意好奇地看着他，有点意外。

  他看起来好像并不介意刚刚那场亲密戏。

  不介意最好，沈知意放下心，嗅到一点烟草的味道，“你吸烟了？”

  “没有，”裴彧说，“摸摸兜。”

  沈知意在外套口袋里摸到碎碎的烟草，就明白了，他偶尔会有揉烟的小习惯，总比吸烟好一些。

  她把手上沾着的烟草碎拍掉，“我要去休息室待一会儿，你现在走吗？”

  拍完这场能有至少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在室外待着太冷，还是回休息室等着比较好。

  “不走，”裴彧神情淡淡的，看起来不像不高兴，但也称不上愉悦，给沈知意一种奇怪的感觉，“陪你待会儿。”

  待会儿就待会儿吧，沈知意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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