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刚走出两步，又停下了。

  她一手艰难地将罗杰交给林慕，一手抓着洞穿她心脏的褚红色的刀刃。

  “刘子玉，你上次跟我说要我做你女朋友，我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她嘴里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

  “你看，我比你大……五岁……还是警察……”柳青断断续续地说。

  哪怕她抓着刀刃，可持刀者还是用蛮力将刀抽了出来，在她体内搅动。

  血液不断从柳青嘴里涌出，她伸手，迎上来的老刘抓住了她的手。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小偷小摸了，做个好人。”柳青倒在老刘怀里。

  老刘顺势跪倒，痛苦地抱着柳青。

  痴三十五嗤笑，“渠帅命我给你们让出一条通道，我看他的脑子真是秀逗了。把你们杀光，他的身份不就不会暴露了吗？”

  痴三十五得意洋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体内不断涌出的黑烟。

  老刘睁着悲伤的眼睛，里面含有滔天的杀意。他横抱着柳青，站起来。

  “你这个蝼蚁居然敢违背我的命令，我要让你死无葬身！”老刘的声音仿佛金铁的低鸣，排山倒海的气势压在这句话中。

  “你就是卯鬼……”

  痴三十五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至极，他竭力去抓那些从他体内涌出的黑烟，可却无用。

  “我要你们统统为她陪葬！”

  无法言喻的杀意将整条走廊笼罩，那些紫袍统统痛苦地跪倒在地，浓郁的黑烟从他们体内涌出，向老刘飘去。

  “老刘，你真是渠帅。”牛星华痛苦地说。

  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不愿相信。刚刚柳青的话更是直接地表明老刘就是渠帅，就是卯鬼。

  毕竟老刘跟他说，是柳青告诉他潇涵要在这里订婚的。

  黑烟裹挟着柳青，将她带到空中。

  更多黑烟将老刘笼罩住，钻入他的体内。

  老刘抬手，浓郁的黑烟化作锁链，将云天明他们死死捆绑住。

  牛星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安然无恙，他苦笑一声。

  “我该叫你刘哥还是渠帅？或是卯鬼？”

  “都可以。”老刘面无表情。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大费周章地绕了一圈究竟是为了什么？”牛星华问。

  老刘忍不住大笑，“你说我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能活下来？！弟弟！”

  牛星华摇头，“你不是我哥，我哥不会杀了我父母，你是渠帅是卯鬼，但唯独，不是我哥。”

  越来越多的黑烟收束回老刘的身体，可老刘却始终阴沉着脸。

  “是啊，我是渠帅是卯鬼，可我也是你哥。”老刘轻声说，“人这一生中有多少人能陪你十年？”

  “我十五岁那年，主人把我派到这里，命我潜伏在西太平道里。那时候，西太平道的渠帅是个死胖子。”老刘指着一地的紫袍尸体，“我和他们在西太平道潜伏了半年，终于把那个死胖子给杀了，我成了渠帅。”

  “然后你遇到了我？”牛星华嘶哑地说。

  老刘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牛星华。

  “没错，我遇到了你。我的奇术是【浮烟罗】，我不用待在西太平道里也能发号施令，所以也没人知道我的真面目。”老刘轻声说。

  “你为什么要装成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只有一间小破屋的穷人。”牛星华无力地靠着墙，“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获得难以想象的财富。”

  老刘眯眯眼，“我喜欢普通人的生活。我喜欢独自散步在河边，我喜欢穿梭在闹市，和顾客讨价还价。”

  “这让我有……活着的真实感。”

  “黑街背后的主人是你？”牛星华问。

  “是。”老刘朝半空伸出手，抚摸柳青的脸。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牛星华低声说。

  “我说了，我只想让你活着。”老刘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烦。

  “可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牛星华说。

  老刘有些烦躁，“是，是我带你来的这里。这个订婚宴也是我要求他们办的，为了你办的。”

  “为了我？”

  “为了你。”老刘冷冷地说，“我希望你亲眼见到她订婚后，能同意我的提议，离开这里。这样，你就不会卷入这场杀戮。你会拿着我的几百万在其他城市生活得很好。没钱了我会给你打，只要你永远不回锦官城。”

  “可是你派了人来杀我……”牛星华低声说。

  “那不是我的人，要不是我拜托寅鬼救你……你已经死了。”老刘沉默。

  “原来是这样。”牛星华点头。

  老刘踮起脚尖，抱住柳青，轻轻地蹭她恬静的脸。

  “我给了你们很多机会。”老刘轻轻地说。

  “我知道。”牛星华回复。

  “我布置在地下车库的人被你们斩杀后，我派人警告你们，希望你们明白我的意思，离开这里。”老刘轻声说，“可你们没有，你们还想毁了今晚的晚宴。”

  “云大哥提议让我们离开这里……可你让李文阻止了我们。”牛星华缓缓道。

  “因为李海月不能走，她是锦官城三大富豪之一，没有她，我们吞不下全部产业。”老刘说。

  “明白了。”牛星华点头。

  “今晚地下赌场的赌局也是我为你精心设计的。本来是想在锦官城经济崩盘后，用它来腐坏锦官城官员的，没想到先用到了你们的身上。”老刘声音嘶哑，“我的计划是为你赚到5000筹码送你离开，然后让老刘这个身份彻底消失……”

  牛星华叹息，“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是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老刘也仰天叹息。

  “我杀不了你，可为了父母，我不可能不向你挥刀。所以，来吧。”牛星华捡起地上掉落的金刀。

  老刘摇头，“你是我弟弟，我不想杀了你。你还不明白吗？我做这么多只是想救你。其他人只是蝼蚁，他们的生死根本无所谓，可你不一样，你是……我弟弟啊。”

  越来越多的浓烟涌进了老刘的身体，他的气势也愈加冷冽。

  “最后一个问题，咪咪的身份你一直都知道？”牛星华拄着刀，刀削般的脸庞如雕塑般坚硬。

  “嗯，它是主人从昆仑里带出来。在锦官城逃脱了，我找到它，也找到了你。”老刘闭上眼回忆，“那是个和今天一样阴蒙蒙的傍晚。你抱着它在树下躲雨，行人来去匆匆，雨点纷乱落下，打落樱花。你们蹲在树下相互温暖的样子很孤独，这让我想起了我自己。”

  “这样。”牛星华点头，举起刀。

  “你可以杀我，不过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能不能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就一个。”老刘的语气低落，甚至带着恳求。

  牛星华身子微微一颤，颤抖着声音问，“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把我当过哥哥，哪怕一瞬。”老刘声音哽咽。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哥哥。”牛星华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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