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梵安寺斋堂，顾砚欢告知了顾砚清大殿前那台阶的数量，一共一百零八阶。她还说这象征着人的一生有一百零八种苦难，走完这一百零八阶，寓意诸事顺遂。可后来的顾砚清才觉得这一百零八种苦难，唯有情字最为伤人……

  在梵安寺用过斋饭后，两人便下山准备去清屏的城隍庙。今日是周六，正是城隍庙最为热闹的时候。在如此热闹的地方停车属实的不容易，顾砚欢坐在副驾就紧盯着路边看有没有空的车位。到底是给她寻到了一个，一把将安全带解开，顾砚清正要提醒她注意安全，可这丫头已然打开了车门下了车，腿脚相当快的跑向那个空位，实施了她的人形占位。

  顾砚清把车停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给教育了一顿，顾砚欢则是无所谓的撇了撇嘴笑着推着黑着脸的某人向步行街内走去。

  清屏的这座城隍庙始建于明代，距今已有百年的历史，是西宁最为出名的文化景点之一。周六日的清屏城隍庙可以说是最接近人间烟火的，往来的人是络绎不绝。在这里可以看到它的宗教建筑、能感受到它独特的文化氛围。

  顾砚清和顾砚欢身为土生土长的西宁人倒也是第一次来逛这里，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两侧是高矮错落的店铺，这些店铺从店名到装修风格，都大多透露着文艺的气息。白天如果不明显的话，那么在夜间7点后，店铺内暖黄的光一打开，那股子浪漫就显现出来了。

  老街人多，顾砚清伸手握住身边正很新奇的看着风景的顾砚欢。顾砚欢先是一愣随后看了眼握着她手的人，再看了眼前后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就明白了。男人的手依旧是微凉的，与她温热的手截然不同，但在这夏天倒是极为舒服的。他的手很大，似乎可以将她的手都给罩住，她能够感受到男人拇指指腹那处有些许薄茧，想来是长期拿着解剖刀形成的吧。

  热闹的老街，少女任由身边的男人牵着手、肩并肩走着。少女的脸上如春桃晕染着一丝红晕，男人兀自一身琉璃，宛如谪仙。两人虽身处闹市，可周围的热闹又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老街的路似乎格外的长，顾砚欢在看到新奇的东西时就化被动为主动，拉着顾砚清去瞧瞧。在一个捏面人的摊位停下，捏面人的是一个年届七旬的老者。老者头发早已花白，脸上也有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可那双眼睛却是依旧光亮。

  “姑娘，捏面人吗？”老者面带笑意的问着。

  顾砚欢是很想捏一个的，转脸看向身边的顾砚清，眼里有着希冀。

  顾砚清倏然松手，掏出钱包递给了老者一张百元钞票。老者笑着接过后就开始着手捏面人了。

  在捏面人的过程中，顾砚欢也不忘和老者聊天，方才得知老者是这项非遗的第20代传承人。他来这城隍庙摆摊有小部分是为了挣点外快，绝大部分是为了能让这项非遗能让更多的人知晓，特别是年轻人。

  对于老者的这番话，顾砚欢倒是很认同。她自幼学习书法、绘画，是能够体会到这点的。在现有的体制下就连美术高考都是考的素描、水粉之类的西洋绘画，而老祖宗历经千年沉淀下来的国画、书法篆刻艺术却是给了西洋画让道……

  老者的技艺很是娴熟，一刻钟不到，两个栩栩如生的面人就出现在了顾砚欢的眼前。一个是她，一个是顾砚清。细瞧之下还真的颇有几分形似。

  一个面人是五十元，两个就是一百。顾砚清给的钱足够，可老者还是执意要找五十元，说难得遇到投缘的，那个男偶就当送的了！

  老者的心是很好的，可顾砚欢听后则是努力憋着笑。没想到堂堂顾家二少爷也会有不值钱的一天。顾砚清的眉微蹙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就拉着顾砚欢的手离开了捏面人的摊位。

  被男人拉着的顾砚欢终于笑出声来，那笑真是猖狂。人来人往的街上，顾砚清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某人，终是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额上轻弹一下。

  很轻，但足以让少女止住了笑。那双看着男人的杏眸里带着些许水花，可还是难遮那份笑意。

  伴随着“咔嚓”一声，一道镁光灯闪过。顾砚清转脸看向光的出处，一个穿着小丑服装的人正笑盈盈的向他们走来。顾砚欢自然很是好奇这个小丑来干什么，在小丑说要给个惊喜给她和顾砚清后，就拉着顾砚清跟在小丑身后走着。

  当走至小丑的摊位后，小丑变戏法的将一张拍立得照片从顾砚欢的头发那处变出交给了顾砚欢。

  照片记录的是她对着顾砚清笑，而顾砚清则是无奈的看着的瞬间。画面色调很复古，就像是老照片一样，充满着时光的韵味。顾砚清伸出手自顾砚欢手里拿过照片，嘴角竟有着浅浅的笑意，看向小丑：“照片拍的不错。”

  小丑闻言露出了他的小脸，举起双手抖动着随后定格在一张白板上。白板上赫然写着：拍立得照片，记录美好的瞬间，一张一百。那一张一百的字样还用红色的笔加大加粗了。

  顾砚欢轻抚额头，果然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而顾砚清却是难得的笑了，不似以往的浅笑。看的出来他是真的被小丑的这一些列操作给都逗笑了，笑着点了点头掏出钱包拿出钱买下了这张“价值不菲”的照片。

  离开小丑的摊位后，顾砚欢见顾砚清把那张照片放到了钱包里，叹了口气：“其实，你也可以不买下来的。一百一张，太贵了。这个小丑是逮一个就宰一个的。”

  “物品的贵贱不是由它的属性决定的，而是由使用它的人而定的。你给一馒头给了饿了三天的流浪汉远比你送他一辆车子要来的有价值。这张照片，在我看来是值得的。”男人说话间已经将钱包放入了口袋。

  听顾砚清说这张照片值，顾砚欢的眉眼里有着笑。

  什么叫刻骨铭心？后来顾砚欢觉得或许这就是刻骨铭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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