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神境】

  自汴京殿堂之变那日起，神君每日要到灵池查看，今日也不例外。

  神君并不知汴京殿堂生变的日子，只是那日，灵池突然又起了波浪，内孕灵光，是云外神境最大的喜事。

  神君步近灵池。

  灵力池水雾烟煴，池水不断翻腾，甚时，一股水柱跳将起来，数米之高，半天不坠，在空中幻化成各式的形状，有时是楼台殿宇，有时是神奇小兽，有时就什么也看不出来，好像一团丝线在打结，像那小孩子的手工，充满了想象，但技法稚嫩。

  灵池边，左侍者正坐在一块光滑巨大的池石之上，他目光似是看着水柱变化，然而眼神空洞，面色微沉，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神君走到他身后，问道：“左侍者有什么忧愁？是这小神君有什么不佳征兆么？”

  左侍者惊觉，顿时收了思绪，站起身来，回头恭敬：“没有，灵池孕育的新小神君活泼异常，与灵池水浑然一体，运用自如，是神力强大之像，正如神君您当年在灵池水孕育时一样，波浪一时不止。”

  神君满意的大笑。

  灵池里变幻出来一个河豚，嘴冲着神君和左侍者的方向，扑的吐出一股灵力，在他们身上脸上溅开四散。

  神君对着灵池嗔了一句：“你这孩子，不要顽皮”，嘴角却是压不住的上扬。

  天下仙人仙力掌管之人，强力是顶紧要的，这性情一类皆不为虑。

  神君抹了一把脸，灵力已经消失在他各处肌肤：“既然小神君安好，那左侍者又在忧愁什么？”

  左侍者吞吐道：“昨夜浅睡，梦见了前一个小神君，交谈了几句。刚才思绪随她走了一生，一时感慨满怀，不得疏解。”

  神君：“哦？”

  前一个小神君……

  神君回忆了一下，想起了“灵瞳识妖，神心唤善”八个字，不由的又嫌弃了起来。

  神君：“那孩子，确实弱了些，也难怪刚出生就夭折了。”

  陪伴了一任又一任神君孕育的左侍者也感慨：“她的仙法实在无用，无伤无控，与其说是神仙，倒更像是一个稍强的凡人……”

  神君点头。

  左侍者却补充：“可……现下，中州人气兴旺，妖人皆潜伏藏匿，哪有还可唤做万妖之国呢？”

  神君听言，往下界一望，中州在那红光笼罩的五州之地，独自清朗，不觉也惊诧起来，这他之前并未想到过。

  神君不由问到：“她如何做到的呢？”

  左侍者：“我也思考了很久，才有了答案……”

  他停顿了一下。

  “……强凡人之心，聚凡人之力。”

  神君沉吟半天，道：“你是说她也自有强大？”

  左侍者点头：“是，与凡人一心一力，是她独有的强大之道。”

  与所有往来神君皆不同的强大之道。

  语闭，灵池水宁息了，似在倾听。

  左侍者分析已经上了头，情绪高亢：“爱憎分明，爱人而憎妖，爱恨即为力量。”

  他瞥了一眼神君，神君若有所思，但不甚以为意，所以忙收住了势头，转而问事务：“那小神君留下这《鉴妖册》，神君意如何处置？”

  神君从左侍者手中拿过那《鉴妖册》，翻阅了两下，就到了空白页。

  他微举《鉴妖册》，问左侍者：“只录了十几妖类？”

  左侍者答“是”，却要分辩：“小神君下凡时日不长……”

  神君将《鉴妖册》强行塞回左侍者手里，不耐的打断道：“这能有什么用，你随意处置了就是”，然后踱步离去。

  左侍者怅然若失，继续低语反驳：“这鉴妖一事，可得累代之功……”

  他拿着妖册，不知如何处理，只见难得平静的灵池水小小的翻腾了一个水花。

  左侍者将妖册往那池水方向一递，小水花就噌的喷涌而上，缠住了妖册，拖去了水中。

  池水再次稍稍翻涌，妖册瞬间溶解，化为了莹蓝池水里的几缕紫色游丝。

  左侍者笑说：“也好，送你吧。”

  他也踱步离去。

  心中却忍不住去想：若那小神君，甫一诞生，灵智空蒙之时，若不是就遇到了以兴天下为己任的萧雨歇，和那以斩妖人为使命的扶风行，是否消散命运会有所不同？

  他突然一笑，摇了摇头。

  小神君降身于秦梵音，第一眼看到的可是田三，然后是朱勤，怎得没有与他们为伍，这命运何尝不是由着心去选的呢？

  ……

  神君没有问，因此左侍者也没有说。

  他与小神君在梦中曾有这样一番对话。

  “神君交付的问题可有解答？”

  “有。妖虽强，但再强盛亦不能灭人，因为妖心各异，不能谋同。人虽弱，但不至断绝，因为气息微弱之际，总有人以身献祭，逆天续命。”

  小神君依然是秦梵音的面容，她灿然一笑。

  左侍者顿觉此回答有趣，意味颇深。但这样的话，妖不能灭人，人不能灭妖，两者可自行强弱博弈……那……

  “小神君，此想虽妙，可那要仙人，要神君可用？”

  “本也无用。”

  【全篇终】

  秦梵音不是神力的代表。

  【完结撒花】

  她是神性的化身。

  【下一部应该会成熟一些啦】

  当人与神性相融，无需神力，已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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