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他们所在的陵墓，只是明哀帝迷惑游戏的一座虚塚，里面除了他向“古堡美神”诓骗来的各色诡异物种，并没有任何东西。

  因为他已经走过了相当多的副本，无论他愿不愿意，他本身就已经打上了游戏意识的烙印，他将会成为游戏蚕食这个世界的锚点。

  而他自身的意识，也将会被游戏意识融合得消失殆尽。

  作为封建统治者，他不可能是一个要“为生民立命”的人，但他绝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别人的提线傀儡，或者说别人降临的容器。

  如果不能亲自享受，那他就算当了世界之主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他借助汪藏海的势力，将张家的势力削弱，让终极得以释放出一丝能量。

  他则趁着终极与游戏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建立了这座虚塚，让游戏认为这个地方是祂与这个世界融合最深的地方，因为这里有游戏力量送来的异界生物，也有游戏意识扎根相当深的人间之主，从而让游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里。

  然后明哀帝转身便将自己窃取到的终极本源，放在了长白山上，等着特定的那一个人，去将它取出来，融合到自己身上，然后战胜游戏意识，又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终极意识，最终统一这个世界。

  他的想法吴邪不得而知，但长白山吴邪势必要亲自去一趟的，这个时候明哀帝留下的后手“雪满头”就有了作用，它不算是完全的游戏玩家，不会受到游戏范围的限制，也就可以脱离虚假的哀帝陵在原本的世界活动。

  “古堡美神”这个因明哀帝而诞生的世界，本来应该成为游戏的擦脚垫，如今却因为吴邪的特殊来历，而成为了吴邪的专属外挂，也不知道该说是明哀帝的算力惊人，还是该说是命运的诡谲离奇。

  “雪满头”已经逐渐变成了吴邪年轻时的模样，没有那十七道疤，也没有颈上足以致命的伤口，当真是“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

  吴邪叹了一口气，他目前的意志力，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如果不保持自己的模样，就得是游戏空间里蛇一样的模样，关根老大爷表示，在自己的世界活动，宁可看起来像弱鸡，也不要实际是怪物。

  吴邪跨过了那一道无形的空气墙。

  再次呼吸到熟悉的世界的空气，吴邪的第一反应却是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那是怎样的一种臭味啊！

  蛋白质腐烂的味道，枝叶枯朽的味道，人畜粪便的味道，还有一种特殊的疑似昆虫分泌物的味道……臭不可闻，吴邪第一次如此盼望自己失去嗅觉。

  憋着一口气，他以粽子都赶不上的速度，冲出了地道。

  “吴邪，你有病吧！”

  吴邪还没有来得及适应外界的光线，便先遭受了黎簇的魔音灌耳。

  吴邪叹了一口气，计划完成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但现在他无比想念他的黄鹤楼。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就敢一个人下地！”黎簇永远是年轻的，这种年轻不是说他的年纪，而是说他的脾气，爆炭似的，一点就着。

  只是现在没人敢再来点黎小爷，除了吴小佛爷。

  “吴邪，我告诉你，你想怎么死我不管，但我没找到我爸以前，你最好给我活着。”

  黎簇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他既然披着小沧浪的皮混得风生水起，那么要他处理的事情就多。

  “吴老板。”

  “师兄。”

  杨好和苏万朝着吴邪点了点头，就跟上了黎簇的步子。

  苏万面带纠结地转过头，最终还是开了口，“师兄，鸭梨他……”

  吴邪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他的意思，无需多提。

  吴邪看着黎簇的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黎簇的面容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他的身形挺拔，恰似一株青松，支撑着无数的月色。

  这具年轻的身体里，住着吴邪亲手种下的妖魔。

  他因为一个错误的理由，而在错误的世界里越陷越深，他的错误，都是他吴邪的责任。

  但吴邪无法告诉他黎一鸣的去向，古潼京那座石山，只要爬上去，人就无法成像，在那座石山的缝隙内，他发现了一个石头房间，进入这个房间的人，全部消失了。至今不知道去向。他当时没有勇气跟着进去，选择了放弃，他知道黎簇会怎么做，所以他替黎簇选择了放弃。（出自《盲塚》，轻微修改。）

  这不是因为他不想黎簇去送死，只是因为当时他吴邪需要黎簇去做更重要的事，当然，这个更重要，是对吴邪而言。

  至于黎簇，他原本只是更重要的事里的局外人，一个原本不应当涉足的人。

  而现在，吴邪不需要黎簇了，他希望他能放下种种放不下的执念，希望他能退出去，希望他能活得好好的。

  仿佛听见了吴邪的叹息，黎簇转过了身子，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可眉目间的忧愁出卖了他，“关大老爷，关大摄影师，吴老板，吴小三爷，吴小佛爷，那个人就要回来了，你消停些吧！”

  说完，黎簇没有管吴邪的反应，左勾着杨好，右搭着苏万，悠悠哉哉地走远了。

  仿佛他来这一趟，只为了骂吴邪一句话，再给吴邪一句忠告。

  从背影看去，黎簇几人这铝三角，倒又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

  吴邪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二叔。”吴邪望着吴二白，眼神坚定，“走吧，准备去长白山。”

  真实的明哀帝陵在云顶天宫之下，比云顶天宫更接近那道集造化神奇与人力智慧于一身的青铜门，数万年的风雪长白，不是那么容易走的。

  虚假的明哀帝陵内。

  吴邪出去后，霍秀秀的笑容，便冷了下来。

  她嘴角上扬的弧度依旧没有变，眼里的笑意甚至更甚之前，但她的笑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她从商城里购买了一副机械臂，打横抱起了吴邪的身体，所过之处，泥土纷纷退让，仿佛她便是此界的王。

  吴邪身上蛇眉铜鱼带来的悠久幽深的古老气息已经完全逸散，但那些泥团依旧逡巡而不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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