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河“嗯”了一声。

  那个书记插嘴说：“林书记，虽然咱们是邻村，但是毕竟我们平和村是你们这几个大村合并来的，经验啥的都不丰富。”

  这个书记话说到这不好意思的笑了，活脱脱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形象。

  林爸直爽说：“和平，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说。”

  这个书记小名叫和平，听林爸这么说，立马就开口直说。

  和平书记说：“张老三夫妻俩死相也不好看，反正他们也无儿无女没有家属，火化吧。”

  火化也是在几年后才开始推崇的，就是国家大力推崇的初期，也有不少家庭是抗拒的。

  老一辈人的想法就是死有全尸，火化可是连骨头都不给人留着了；再者说，火化是火刑，就代表着死后还要遭受火刑，那都是对做恶的人的惩罚。

  和平书记说出这话的时候，不说林妈了，就是林清河都比较吃惊。

  和平看到妇孺眼睛齐双双地看向自己的时候，他有些后悔羞愧，就感觉专门欺负绝户一样，他往后缩了缩脖子，但是一想到张老三夫妻俩的死状，又瞬间感觉脖子后头冷嗖嗖的。

  林爸闭眼不语，片刻才说：“还是土葬吧。”

  和平书记坚持了一下：“可是，会不会那样啊？”

  和平书记伸出右手比作一把刀，表情严肃滑稽，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林爸顾忌到媳妇老婆还在旁边，怕吓到她俩，林爸手挡着嘴巴做了暗示给和平书记。

  和平书记会意就转移话题，林爸邀请和平书记一起吃饭，和平书记拒绝了。

  和平书记让林爸吃完饭赶紧到村部。

  和平书记说：“林书记，人都抬在村部了，你吃完饭就赶紧一起过来吧，防止夜长梦多。”

  和平书记说的时候两撮眉毛拧在一起，额头隐隐显现出一个“川”字，可见他的忧愁烦心。

  林爸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担心，我们都在你身后呢。”

  和平书记双手抱拳放在胸前，弓着腰走了。

  林妈图方便，也没在家做饭，林爸平时忙，也很少沾家。林妈也就是白天时候在小屋里做好饭，偶尔装在保温桶里提给林爸。

  林爸出了第一天林清河回家的时候来小屋看了林清河，今天还是头一遭。

  林爸也不肯进屋吃饭，就让林妈将饭盛好了放在门口，他就蹲在屋檐下吃。

  外头树木萧瑟，一片枯败景色，林爸穿着随意，这么一蹲墙角跟，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林清河明白林爸的意思，她觉得林爸倒有些小题大做了。

  林清河说：“爸，你进来吧，没啥的。”

  林爸就傻呵呵的说：“大闺女知道心疼爸爸了，不过爸爸今天遇到这事是棘手，要不是和平人不错，我也不乐意出面的。”

  林妈避讳地看了眼林清河，林清河识趣地低头夹菜吃。

  林妈问：“怎么还需要火烧啊？”

  林爸也没说多少，就咬着筷子说了句“农村人嘛，都迷信。”

  说完这话，林爸赶紧埋头扒了几筷子饭。

  林爸抬头看了眼天说：“天色不早了，得赶紧下地了。”

  林爸去忙活了，林妈也回去了，林清河就拿出试卷做题，两张试卷做完了，王富贵从门外走进来。

  王富贵一进屋，屋里就传进来一股寒气，林清河示意他赶紧把门带上。

  林清河手里的笔不停，她边做试卷边问：“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的？”

  王富贵也不急着说话，慢吞吞地走到林清河身边，弯腰看了看林清河卷子上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

  王富贵说：“头晕。”

  边说还边做出头手捂额头的动作。

  林清河将手里的笔爽快地扔在试卷上又问：“咋的，你不做作业吗？”

  王富贵歪着头摇头：“反正咱们老师布置的都一样，到时候抄你的。”

  王富贵今天穿着驼色的大衣，里面配了件高领毛衣，这种穿搭别说村里了，就是临河镇也才兴时。王富贵的身材又刚刚好，穿上这件衣服别说还挺有一番纯情模样了。

  林清河右手食指和拇指比作“八”字，摸着下巴，细品着说：“哟，不愧是平安村第一型男，还挺有感觉。”

  王富贵听了心里很高兴，脸上止不住地笑意展露：“那可不是，破天荒能被林大小姐夸奖，是本人的荣幸。”

  林清河翻了个白眼，作出“呕”的姿势。

  王富贵将大衣袖子理了理，面目正色，隐约中还带着点兴奋地神情。

  王富贵做贼一般地抬头辨了辨门口，仿佛接下来说的事情不能见光一样。

  王富贵朝林清河招招手，示意林清河靠近自己一点，林清河撇了下嘴直接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王富贵按耐不住，说：“上回我跟你去的那个张老三家你还知道吗？他家有个疯媳妇那个，他俩死了，死状奇惨。”

  林清河耳尖子不经意间竖起，但是面目表情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林清河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王富贵又说：“张老三说是冻死的，但是我看到样子了，嘴巴张的老大，眼睛凸起，瞳孔都成一条直线了，根本就是像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被吓死的。”

  林清河伸手别了下耳边刘海，侧脸问：“你怎么在现场的？”

  王富贵见林清河上道了，乐的手舞足蹈：“我不仅知道张老三被吓死的，我还见到那个疯婆娘了，那个疯婆娘说是掉河里淹死的，可是捞上来的时候脸上可是带着笑呢。”

  林清河拿笔的手一顿：“没尸检吗？”

  王富贵扬起嘴角：“肯定要尸检的，可是查不出原因啊，只能按意外算。”

  王富贵继续说：“况且一个疯子常走河边，淹死不正常？一个混混冻死家门口也常见。”

  林清河盯着门口看了良久，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王富贵说：“这都是可怜的人，我爸还给他们找了块干净地给那夫妻俩合葬起来了，不然连收尸的都没有。”

  林清河看了眼眼前这个少年，俊俏硬朗的脸庞忽地跟脑海里胖乎乎圆润脸庞的中年男人重合在一起，连林清河都要感慨，王大仁不亏能发财，是个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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