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广湫把名单递给孟悦音。“给你。”

  后者不敢去看它，也不敢去看她，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病房门口处。

  “星紫和边桐不会来啦，”老谢没好气地说，“拜你所赐，他俩现在抬抬胳膊腿儿都有狗仔拍，怎么可能到你这儿来？”

  谢广湫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说半句话，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对于之前黑过她邮箱的事，多少有点儿心亏，不然她死也不会跑过来见她，给她送信儿。

  “这名单是他俩好不容易从黄复嘴里撬出来的，你赶紧拿着。”老谢的催促就好像这张纸有十斤八斤沉一样，“日后提告也需要个姓名不是吗？”

  孟悦音听见“提告”两个字，眼神忽闪了一下，明显流露了怯懦。

  老谢抓住她的情绪，想起娄星紫说的话。她说得没错，这女人根本没做好为自己反抗的准备。为此，娄星紫特意在电话里叮嘱她要更小心地说话。

  谢广湫是个急性子，耐心本来就不多，更别提要用在孟悦音身上。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啧了一声，按着心里的火气说：“我放在床头柜上了，他们俩为这东西花了不少心思，但是你要看还是要扔，就随便处理吧。”

  说完，她把名单一丢，看着眼前这个坐在病床上一语不发，低着头不敢跟她对视的人。

  孟悦音的脸本来就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病容让她显得更破碎了，好像个薄冰做的人，碰一碰就会坏似的。

  但这副模样并不足以勾起老谢的怜悯和保护欲，反而越看越来气。最终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巴。

  她手一抄，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说：“我知道你是个病号，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但是想想为你忙前忙后的娄星紫和边桐，要知道他们也是被你拖下水的受害者，比你更无辜。你要是还有点儿良知，就站出来说句话。哪怕说句‘误会’也行。”

  “就算不看在他们对你帮助的份儿上，《寂静无声的激战》可还在档期上呢，好不容易延长了一周时间放映，票房你总要考虑一下吧？不然和你共事的人是不是太可怜了点？啊？”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在气势汹汹的谢广湫面前，孟悦音就像是被母狮子爪子按住的可怜羔羊，除了露出软弱的脖颈和肚皮瑟瑟发抖，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了。”

  “搞得跟我欺负你似的。”谢广湫嘴里嘟嘟囔囔着。

  孟悦音这回是吃了大亏，她当初自己选择的路撞到了南墙。可老谢跟娄星紫一样，看着她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并不能开怀地笑出来，反而觉得憋屈，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你，”她心直口快，可不会把话憋着，“既然走就过得好点儿。干脆做一个绝情绝义的人，把全部都赌上。当初选择踩着我们往上爬，那就狠狠地爬，头破血流爬到最高点对所有人颐指气使！那样也能叫你一声‘狠角色’，我们也能踏踏实实地恨你骂你。”

  “结果半山腰都没爬上去，就一失足把自己跌得粉身碎骨……你真是，唉！”

  谢广湫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孟悦音心上，比直接动手扇她还疼。她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在眼眶里头打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忍着别让它们不争气地掉下来。

  “我实在实在想不明白，你也是个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了，当初怎么还看不透黄复的嘴脸？非要跟他走？跳到柠檬去呢？到底为什么？”

  老谢终于把憋了这么久的疑惑倾吐出来。这个问题困扰她，困扰娄星紫，也困扰了他们这个小组每一个人，直到现在也百思不得其解。论义气，她们一起从无到有；论感情，她们就像亲姐妹；论前途，她们一路努力摘得了影后的桂冠。从哪个方面讲，都不应该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她不懂，她今天一定要搞清楚。因为感觉错过这个时机，孟悦音就再也不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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