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晗冰和叶岚从记事起，就知道家里很穷。

　　不过叶晗冰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奶奶一个人将他们两个小孩拉扯大已经不容易了，要是她再狠心一点，完全能把他们两个小孩抛弃了自己过得更滋润。但她没有。这样一份的恩情，就足以让叶晗冰兄妹俩记一辈子。

　　在贫穷与痛苦里长大，孕育出来一个自私自利、道德感淡漠的叶晗冰。她小的时候就时常把幼儿园里的玩具偷回家，长大一点后，为了今天的晚餐能多买一份肉，她会去偷同学课桌里放着的钱。

　　这样做不好。但是很多时候她没有别的选择。

　　（作者唠唠嗑：这样做不好！！这里写只是为了剧情需要，我们不提倡这样的价值观！！）

　　她在虎哥的介绍下认识形形色色的男人。她长得好看，所以那些男人对她趋之若鹜。但叶晗冰是真正意义上的“卖艺不卖身”——她骗那些男人开很名贵的酒，获取高额分成，一旦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她就抽身离开。她的脸本就偏向清纯那一块，非常具有欺骗性，她从来没有失手过，包括那个男人——也就是小华的父亲。

　　那时候有一群男人浩浩荡荡地进来，她挑了那个看起来最老实的男人下手——也就是小华的父亲。她用她的花言巧语照例骗取了小华的父亲开了一瓶价格昂贵的酒，这个男人在结账的时候看见价格吓得腿脚发软。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贵？你之前没有跟我说。二十万……二十万我真的拿不出来啊。”

　　“你在开瓶的时候也没有问我啊。”叶晗冰冷漠地说。

　　这个男人吓得手脚冰凉，缠着叶晗冰不放。当时的叶晗冰并没有同情他。毕竟要跟一群这样的人来这样的场合，碰到这样的事情只是迟早的。要是真干净的普通百姓，谁没事来这种地方？

　　那男人仍然不停地哀求着叶晗冰，几乎要给她跪下。叶晗冰不让他跪下，却也不愿理他。那男人死死地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叶晗冰终于被搞得恼怒，推了他一把。

　　苍天作证，她只是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她真的只是想让他放开手。但是在叶晗冰惊恐的视线里，他的身子就往后倒去，“怦”一下，后脑勺磕在了桌角上，然后不动了。

　　……

　　叶晗冰在睡梦里回忆到这一切的时候，仍然极不踏实。这一幕已经在她的梦境里反反复复出现了无数次，所以她清楚地知道这次也是梦境，但是她根本醒不来。

　　梦境里的她蹲在地上，颤抖地摸了摸男人的鼻息，发现他死了以后，她把头埋进腿里，崩溃地哭出声来。

　　是，她是个骗子、小偷。但她从来没想着要任何一个人死。

　　那个时候的叶晗冰还不是现在的叶晗冰，她不够强大也不够冷静。

　　那个时候的她，掏出电话打给叶岚，哭着问哥哥怎么办。还在邻市上大学的叶岚听说出事了，匆匆和辅导员请了假便从学校里赶回来。

　　叶岚说：“不行，阿冰，你还这么小，你不能蹲局子，你的人生不能就这么毁了……我去向警方自首，就说人是我推的。这应该算是过失致人死亡，不会判得太重。”

　　叶岚修过最基本的刑法，对这些知识稍微有一点了解。叶晗冰哭得很难过：“哥哥，这是我的错，我不能……”

　　叶岚摇了摇头说：“不行。阿冰，你想，你现在要是进去了，你突然不见，奶奶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你想让奶奶担心吗？但是我不一样，我可以说我成绩优异，被学校派去国外留学几年——奶奶没上过大学，她不懂这些，骗骗她也就过去了……”

　　“我、我……”

　　这是当初发生的一切。

　　.

　　而现在，梦境里的故事已经发展到了——哭到快崩溃的叶晗冰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她要给叶岚打电话。

　　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

　　叶晗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林晚，我……”

　　“没事的，啊。”林晚说。

　　他张开手臂的时候，叶晗冰就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不知道是因为十七岁的叶晗冰还没有那么强大，还是因为过失杀了人让她吓得六神无主，抑或是因为林晚的怀抱太过具有安抚性。林晚任由叶晗冰的头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到胸口的那一小块布料在慢慢地浸湿。

　　呵……人类，果然就算再强大也不能什么时候都无孔不入呢。

　　他轻轻拍着叶晗冰，用像是父亲一样的耐心安抚着她。

　　“没事的啊……会没事的。”

　　现实之中，林晚的手抚上叶晗冰紧皱的眉头，带着安抚的力度。她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循环不断的回忆噩梦结束，她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只是梦醒来之后，她还得背着沉重的枷锁。

　　林晚的精神从她的梦境里出来，看着闭着眼睛的叶晗冰，淡淡道：“这就是你的故事？挺没意思的……还以为你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你管这叫十恶不赦吗。”

　　接下来的事情，林晚都知道了。

　　叶岚顶替了叶晗冰进了监狱。处理案件的是端易河，他隐隐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但高材生叶岚布置的证据链环环相扣，每一个环节都指向叶岚才是凶手。

　　但这骗不过端易河。

　　如果凶手真的是叶岚……

　　叶晗冰那么害怕干什么？审问的时候，叶晗冰还不是现在的叶晗冰，她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就差把“我有问题”四个字写在脸上。

　　但是警察办案要讲证据，光凭这几点不能定罪叶晗冰。

　　所以最后进去的还是叶岚。

　　叶晗冰后来去了解过那个男人。

　　她发现，是她误会了那个男人。他真的只是一个想好好生活、过平淡生活的普通人。他那天在酒吧，是被拉去陪领导喝酒的。因为他不太来这样的场合，所以才能让叶晗冰轻易地就骗开了一瓶那样昂贵的酒。

　　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就这么走了，留下苗小华一个孩子，孤苦伶仃，无人照顾。那些亲戚，各自管各自的，谁都不肯要这个孩子。

　　苗小华最终被送去了孤儿院。

　　被送去孤儿院的那天，苗小华哭闹得很厉害。叶晗冰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有没有对死亡的概念，但是小华的伤心一定是真的。她隔着玻璃看着他。别的小孩子在旁边扎着堆玩，只有他一个人不爱说话又整天哭。

　　苗小华正在哭，突然感觉到有人在他旁边蹲了下来。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一个漂亮的姐姐，姐姐的身上有好闻的香气——但那并不是香水，而是洗衣粉与阳光的味道，很像爸爸以前给他穿上的衣服。

　　叶晗冰轻声道：“从今天开始，我来做你的朋友，我来陪你玩，好不好？”

　　“……好。”

　　从今天开始，他终于不是孤身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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