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盯着她不动如山的背影，她根本没有害怕，也没有怀疑和犹豫。

  她在等待什么呢？

  季松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说要带走她。

  他直起身，就这么站在林希音的背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情人湖安安静静。

  林希音并不无聊，她看似在祈祷，实际上在和系统聊天。

  系统：【你们有一腿呀！？】

  林希音：【目前还没有。】

  系统：【那你要跪到什么时候？腿不疼吗？】

  林希音：【还好，再等等，现在他们那么着急，立刻给他们甜头可不行，要等到他们绝望的时候再给，这样效果更好。】

  系统：【那你打算和季松发展到什么程度？闻人衍一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到77了，属于一个喜欢、但还没有爱上的级别，这个时候你突然和别人谈恋爱，别说救赎他了，不让他就地黑化就不错了。】

  【啊？这么高？果然是个傲娇。】林希音美滋滋道，【人类的事你别管，我有自己的节奏——你能代替我跪会儿吗？我开始腿酸了。】

  系统：【你可以站着祈祷。】

  林希音：【站着没那味儿。】

  系统：【……】

  林希音：【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

  系统：【一个小时。】

  林希音：【好的！谢谢你，这世上最可爱、最善良、最严谨的系统。】

  监控室内。

  本来他们还会闲聊几句，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闻人天一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焦躁，让室内的空气都显得低气压了许多，让人感觉自己要是说话，就会打破某种平衡。

  随之而来的是饥饿、口渴。

  但闻人天一都快死了，还在遭受病痛折磨，他们要是提出去吃个好吃的、喝点好喝的，也显得很不懂共情他的苦难。

  要是他是普通人也就算了，但他是闻人家的独子。

  要是起了冲突也不好，要被他暗自记恨也不好。

  焦躁的情绪不断蔓延，监控画面里漂亮的山水都开始显得可憎。

  倒是林希音这个跪着祈祷的人，看上去格外的安静、稳定。

  她身上看不到丝毫的急躁之色，甚至连手都没有动一下。

  站在她身后的季松，更是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尽管他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但安静凝望着林希音的眼神，就是透出了几分愉快的意味。

  巫樱等人都有点后悔，早知道跟过去一起祈祷了，在这里实在难受。

  久坐也不舒服。

  巫樱是个聪明人，她很快想到了排解烦闷的办法——脑内复习。

  沈野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他悄悄摸出手机，先调静音，这才悄悄玩了起来。

  巫正则是在回忆、思考季松和林希音相处的每一个瞬间，试图分析出他为什么突然就对这个平平无奇的同学上了心。

  但非要说她很平凡，好像也没有完全的平凡，她格外的不会说话，每一句话都能激怒人，她还不畏强权，一无所有还胆敢和他们作对，尽管最后靠着巫樱的计划没有闹矛盾。

  但那也是因为他们要利用她，不然早就拉她去剁了喂狗。

  她就像是时下流行的狗血偶像剧里的女主。

  但是人家女主都长得好看。

  ……难道季松就喜欢这种的？

  闻人天一目光沉沉地盯着屏幕看，山水清绿的光映入他的眼底，他眉头紧锁，眼睛一眨不眨带来的干涩，让他的眼睛有点发酸。

  但这完全比不上身上的痛。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有无数虫子在啃咬他的血肉，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断枯萎。

  他还有那么多事想做！

  他还有那么多目标没有完成！

  怎么能、怎能甘心死在18岁这个年华？

  该死该死该死——

  无数怨念滋生。

  眼看着日光一点点暗淡，夕阳开始落下帷幕，他的脸开始苍白，几乎要晕过去。

  “天一。”沈野的手机没电了，他终于忍不住说，“你的身体还需要静养，不如让手下的人来监视，你先去休息。”

  “不！我要在这里等到——”闻人天一看向他，脸色竟然不知不觉间变得狰狞，忽然他感觉屏幕那边亮了亮，他下意识转头去看。

  日落之下还有几分橙光，天气已然暗淡。

  湖面还有几分光，而周围被大树遮挡住的地方则是更为昏暗，可那跪在地上的少女身下却溢出白光，柔和的白光以她的双膝盖为中心往外扩散，到季松脚下时，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扩散的光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那是由一根根线组成的不规则形状。

  少女忽然睁开眼，她的额头上也泛起那个不规则形状。

  她幽暗的目光沾染上无边淡漠，落在镜头处，透过镜头好像看穿了他们的监控。

  巫樱、巫正皆是瞳孔一缩，一时间甚至不敢透过荧幕对上那双眼睛。

  沈野的手机落了地，他呆呆看着屏幕。

  闻人衍一睁大了眼睛，狰狞的脸色更加狰狞，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腿骨折的事，猛地站起来，然后跌在了操控台上。

  腿骨传来尖锐的痛，他却无暇顾及，抓着桌面努力爬起来，盯着那双眼睛看：“有神……真的有！”

  他可不用死了！！

  “你们都是罪人。”林希音的声音变得幽深、冷淡，“神明不可侵犯。”

  说完，她眼睛一闭，软软的瘫倒在地，就像是一根面条忽然失去了夹着它的筷子般落地。

  季松反应了过来，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林希音，飞奔着往山下去。

  林希音确实晕了。

  但不是因为跪晕的，而是她根本没有回归本体，让系统一直代理账号，一个小时到了她就卖惨……

  于是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系统愣是给她代理了大半天，直到最后时刻，系统离开她的身体之后，她的身体就「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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