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神色刹然一变，他身体孱弱，四肢无力是常态，只要一口气吐息的规律错了，脑袋晕乎也很正常，一时间他没法分清楚荣乐长公主那威胁的话语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唬人。

身后的侍女轻轻碰了一下他放在轮椅上的手，恭王便安心下来。

他安心了，宗亲们却瞬间炸开了锅。

脾气暴躁的已经抽出武器要上前与荣乐长公主拼命，后者自然早有准备，后撤躲开的瞬间，身后的房门打开，弓箭手与刀斧手鱼贯而出，霎时，地上便多出几具新鲜的尸体。

“要么现在就死在这里，要么负隅顽抗，日后死于本宫的报复或是毒药！”荣乐长公主冷笑道，“要么，待会儿随本宫一起出城抗敌，也算是堂堂正正战死了！”

她话音一落。

福昌长公主便叹息着说道：“姐姐如此费尽心神，求的便只是留一个恶名，遗臭万年吗？”

“我只求后世说起大盛时，绕不过‘陆登庭’这三字！至于是恶名还是美名，那不重要。”

她上前一步，逼向福昌长公主：“好妹妹，这是千载万载也难逢的机会，你知道的，咱们家的人，只要心中认定了要去做，那就一定会去做，什么情感、伦理、道德......都不重要！”

“本宫根本不在乎这一场谋逆是成功还是失败！”

她冷冷扫向在场眼中满是不服之色的众人：“本宫要疯这一场，要你们陪着本宫疯一回，你们就只能敬陪在席！”

“而且，本宫已经距离目的很近了不是么？”

她立在被控制的金吾卫们的后头，双手负在身后，正欲转身离去。

却听闻人群中发出一个众人都不陌生的声音：“红阳教主对荣乐殿下许诺的，便是这一场疯狂吗？”

荣乐长公主动作一顿，睁大的双眼里有惊异，也有恍然：“你竟然真的留在了京里，娘娘她竟然舍得......还是说，如娘娘那样的人物，也会有错算漏算之处？”

她与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恭王身后低着头的侍女：“永嘉侯，你今日来此，有料到会因红阳教特有的药物入我瞉中吗？”

侍女——谢意抬起了头，身着女装的他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并没有太多违和感：“殿下，臣知道，红阳教主许诺给你支持，让你可以以邪教之势制住京中宗室与官员，控制金吾卫，又联络北地草原诸部围困帝后，好叫你有足够的人手和空间在京城大闹一场。”

“是又如何？”

“那你可知，他同样许诺了金乡郡王，在北地行宫之中提前布下罗网，刺杀帝后，同时为他除去六皇子，还保证了只要金乡郡王能带着玉玺突围回京，便予他杀你夺权的机会？”

荣乐长公主面色微微变化，闭口不言。

而谢意从恭王的轮椅后头抽出一把乌黑的折扇，拿在手里轻轻敲着掌心：“同时，他也许诺了恭王，答应他在荣乐殿下您与在京宗室闹翻之后，全力支持众人逼杀殿下，再推举义阳郡王为众人领袖。”

荣乐长公主看了一眼神色莫名的恭王，道：“不愧是本宫的好侄儿，与本宫一样不肯放弃这个好时机呢，只可惜，你兄长那身子，怕是撑不到本宫死的那一天，不止是他，郡王妃，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也一样......呵！”

“你对兄长做了什么？！”恭王猛地一拍扶手就要站起来，谢意眼疾手快给人摁了回去。

荣乐长公主依旧满面讽刺：“他那身子还需要本宫去做什么吗，你该问问本宫对你的好嫂嫂做了什么才是。”

说罢，她一拂长袖，看向谢意：“本宫当然知道红阳教与义阳府上不清不楚，只是未曾想到这背后真正联系的，竟然是恭王，可真是百年难寻的陆家好弟弟，自个儿都快死了，还心心念念要推没用的兄长上位！”

“大哥才是皇帝的长子！凭什么不能争！”恭王像是被人戳了的刺猬，浑身的尖刺一下子炸了来开，“明明母妃在的时候，他，是那么疼爱大哥，可母妃一死，他就把我们随手丢弃......哈！他越是不以为意，越是冷漠，本王就越要逆他的意！要为大哥夺回他应得的的那一切！！！”

“哈，说得那么情真意切，实际上还不是把你的哥哥当成报复你父亲的工具？”荣乐长公主加倍嘲讽起来，“你哥哥乐意争吗？他那性子，比百年的老乌龟还温吞，之所以会答应此事，本宫看来，只怕是因为他的确疼爱你这个弟弟吧——真真难得的纯良人。”

“若是他知晓，他对你这个弟弟的疼爱，是葬送自己妻儿的剧毒，不知，又会是什么感受呢？”

“啧啧啧，两个孤僻孱弱的蠢男人，若只是单纯的怀胎艰难，保胎不稳，郡王妃如何会变成那副枯瘦模样，只不过她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能撑到生下孩子之后故意瞒着你们罢了，可惜呀可惜，她野心生得太晚，若早早就决定生个孩子做夺权的筹码，又如何轮得到本宫给她下毒呢？”

荣乐长公主满心愉悦地欣赏恭王的表情从一片空白，变成后悔愤怒，畅快地笑起来：“太嫩！太嫩！”

笑罢。

抬起下巴点点谢意：“永嘉侯，有什么咱不知道的，不如今儿一并说了吧，好叫咱们一起做个明白鬼，那红阳教主鬼鬼祟祟，多处下注，承诺，他想要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太寻常的东西吧？”

谢意点点头：“除去上述那些，红阳教主还许诺了寿安殿下，会在草原人的联军围困边城时，助她一举败敌，夺得帝后信重，带军杀回京城，诛逆党，夺储位，待她手足死绝，又立下数次平乱之功，她便是储君的唯一人选，便是帝后恼怒，她也有了抗衡之力。”

“呵，八爪精！”恭王小声骂了一句。

谢意摇着折扇：“不止呢，连郡王妃处，红阳教主也是单独接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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