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都回A市，当商务车停在宋家小区时，宋瑞山迫不及待下车。

  不远处，单元门前，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周雯雯围着一条鹅黄色的围裙，围裙上有几块白色的面粉渍，言笑晏晏的模样。

  宋瑞山加快步伐。

  “宋总和夫人感情真好啊。”商务车里，宋瑞山的员工感慨道。

  宋骞“嗯”了一声：“他俩打架的时候不这样。”

  众人沉默：“……”

  小宋总是懂说话的。

  司机从车里拿下宋瑞山的行李箱，“小宋总，我去给宋总送行李”。他径直往单元楼走去。

  一车人静静等着。

  宋骞没回家，他得直接回公司。

  看不惯爹妈在他面前秀恩爱的样子，也不想做一百瓦电灯泡。中老年爱情，腻歪起来比年轻人更深。

  果然。

  宋瑞山家的厨房，上演了揉面、和面、激情做饺子等儿童不宜画面。

  周雯雯红着脸骂他“老混球”。

  老混球咧嘴，拆解老婆的话：“老当益壮的混球。”重音可以放在“老当益壮”四字。

  “……”

  周雯雯忽然庆幸儿子没有上楼。这混不吝的老东西，像什么样子。

  宋瑞山出差的这段时间，她一个人住，怪不习惯的，心里像是缺了几个角。

  厨房新装修过，换上了一体式厨具。白皙的饺子整齐列队，排在3米长的中央岛台之中。

  窗外，夕阳斜斜穿透玻璃窗，往饺子兵团上镀了层金色的滤镜。

  老混球穿上了围裙，卖力包着饺子。

  “呐，最后一只，做成元宝。”

  一只造型如同金元宝的饺子，被宋瑞山摆在中间。

  排得齐齐整整的饺子里，出了一颗刺头。

  周雯雯嘴角上拉，心中的缺角被柔软的羽毛抚平了。

  趁着下饺子的工夫，夫妻俩坐在岛台边的高脚椅闲聊。

  “小骏要订婚了。吉日定了，就在端午前一天。”

  “这么快？”

  宋棋骏是宋瑞山弟弟的儿子，比宋骞小两岁。

  以前两家关系不错。

  分水岭在宋瑞山公司破产以后。

  兴许是害怕宋瑞山借钱，宋棋骏一家三口对宋瑞山家冷淡了不少。

  这些，宋瑞山当然知道。

  但是两家在明面上没有撕破脸，宋棋骏订婚那么大的事情，他家自然要去。

  周雯雯负责家庭开销和亲友间的送礼。

  宋棋骏订婚贺礼自然要她准备，只是宋棋骏是宋瑞山的亲侄子，还得宋瑞山这个亲叔叔决定送什么礼物。

  “送小骏什么呢？”周雯雯看向宋瑞山。

  “红包随个大的吧。”

  “嗯。”不用宋瑞山说，周雯雯都知道包一个五位数红包。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五位数真不算什么。

  “你问问小骏新房缺什么家电，额外再送一个。”

  “好。”周雯雯应声道，情绪不是很高。

  “怎么了？”察觉到老婆的微表情，宋瑞山问，“送多了？”

  “不是，”周雯雯垂下眼，实话实说，“小骏比小骞小两岁呢，他都结婚了。咱儿子连个对象都没有。”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你急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宋瑞山声音温和，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老夫老妻多年，周雯雯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责备的意味。

  “小骞事业起步阶段，他哪里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宋瑞山悠悠地说道，“再说了，小骞三十都不到，你有什么可着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真要找对象，那也得天时地利人和。

  .

  宋骞得知堂弟订婚，很大气地准备了贺礼。

  “哥，这怎么好意思。”订婚宴上，宋棋骏携未婚妻过来敬酒。

  未婚妻长相一般，胜在乖巧懂事。见到宋瑞山一家三口赶紧喊人：“叔叔，婶婶，哥。”

  “哥，真不用送，叔叔婶婶给我买了洗衣机和烘干机，还给我包了一个大红包。”宋棋骏抿唇，站在宋骞旁边小声说话。

  红包，一众亲朋里最大的红包。

  宋骞：“我爸妈的归他们，这是我送你们小两口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宋骞简单粗暴，直接送了金条。

  大人之间的事他不管，他和宋棋骏小时候关系不错。

  宋骞调皮，经常让宋棋骏替他背黑锅。

  宋棋骏似乎还在犹豫，堂哥送的太贵重了，十根大金条，这得多少钱。

  有钱也不能糟践啊。

  宋骞扬了扬下巴，竖起一根手指摆在嘴前：“嘘。”

  宋棋骏愣头青似的看他：“啊？”

  “就当是你替我背黑锅的精神补偿。”

  “……”

  看见堂弟的表情，宋骞失笑，揉乱他打理得根根分明的头发：“一我家没破产，二我爸现在有钱，三我现在有钱，四这是你敲诈我的最大机会。你不把握？”

  宋棋骏嘴唇翕动，一股强烈的情绪在心头横冲直撞。迟来的后悔攀上他的后颈，叔叔快破产那会儿，他该劝劝爸妈帮叔叔一把的。

  “谢谢哥。”他对宋骞郑重其事道。

  宋骞：“谢什么，一家人。你好好对蓉蓉不就行了？”

  宋棋骏的未婚妻蓉蓉拿起酒，敬宋骞：“哥，我敬你。”

  一场订婚宴下来。

  亲戚们不光对新人敬酒，更多的是向宋瑞山一家三口敬酒。

  连那些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都来了。

  宋骞无所谓，专心致志当起了干饭人。

  宋瑞山喝酒喝得脸红红的。

  周雯雯时不时哼笑，阴阳怪气写在脸上。

  宋骞凑到老妈旁边，低语道：“妈，都是爸家里的亲戚，做做样子。”

  “哼，别想，我就是冷脸对着他们。”周雯雯架子很大，这些狗亲戚，在他家落难的时候作鸟兽散，如今他家飞黄腾达了，这些人循着味道又来了。

  如今的宋家，别的没有，只有满满的铜臭味。

  “妈，你信不信，哪怕你瞪他们，他们也冲你笑。”宋骞勺了一大勺龙井虾仁，摆到周雯雯碗里。

  周雯雯刚吃了一口虾仁，就听到有人喊她：“哎呀，表嫂！”

  宋骞噗嗤笑出声，桌下的膝盖顶了顶周雯雯的腿，“说曹操曹操到。”

  周雯雯抬头，看见不远处一个长得像牛鬼蛇神的中年大妈朝自己小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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