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菠萝炒饭


三月鱼籽鲜。

  藏在鱼腹内的一坨坨橙黄鲫鱼籽,吸收了鱼汁,被浸煮得很入味,颗粒分明,像是一粒粒石榴籽儿在[kou]腔里爆开。

  鲜,细腻,绵密,具有颗粒感。

  周万[chun]咀嚼着鲜鱼籽,余光瞥见宋荔手捧粗瓷碗,小半碗[nai]白[se]的鱼汤里,仅有几块嫩豆腐。

  她一贯漠然,哪怕宋荔对她如何好,面上也没什么情绪,只低头继续挖鱼籽吃。

  宋荔压根儿不在意,她把锅底剩下的小半碗鲜鲫鱼豆腐汤留给小翠。

  当然也不是白给的,小翠要以工抵鱼汤,帮忙收拾干净小厨房,洗碗等杂活。

  小翠当然一百个愿意啊。

  她不像宋荔,在厨房做工,又得了花妈妈的青睐,不缺油水,小翠在外面做粗使丫鬟,很少能沾到荤腥,尤其宋荔手艺不错,烹出的菜肴[se]香味俱全,能吃到她的厨艺可不容易。

  刚才一院子的鱼香,豆子香,馋死人了。

  小翠把锅底的最后一滴鱼汤倾倒进碗里,嫩豆腐块入[kou]即化,被煮出的蜂窝孔洞里吸饱了鱼汁,又滑又鲜。

  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吃完嫩豆腐,没尝出味儿,小翠端碗咕噜咕噜喝完鱼汤,意犹未尽的[tian][tian]嘴唇,只觉得咸鲜无比。

  小翠用勺子扒拉着碗底的一颗葱花到嘴里,细细品味着刚才的鲜美。

  等周万[chun]吃碗鱼汤豆腐,宋荔回大通铺睡觉去了,小翠已经收拾干净灶台,接过周万[chun]的碗拿去清洗。

  进入三月,一件全国重视的中央考试缓缓拉开序幕。

  因为在[chun]天展开的科举会试,又称[chun]闱。

  距离京都万里之遥的凤仙郡,因为[chun]闱的谈论,高居不下,成了市井小民们的饭后谈资。

  结束休假,今早宋荔到集市卖鱼片粥,耳边所及之处,能听见大家讨论[chun]闱的事儿。

  经常来宋荔摊上买鱼片粥的董夫子,今[ri]瞧着神清气爽。

  董朴捧着瓷碗吸溜着粥食,听见来来往往的街坊们同他问候,说着吉祥话:“董先生吃早饭啊,范遥似乎也参加了今年的[chun]闱,去年秋闱中举,连知府都道范遥才华过人,今年定然能一举中第。”

  董朴红光满面,可见这话说到他心坎里了,面上到底谦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借您吉言,若有幸在[chun]闱占得名次,到时一定请您吃酒。”

  忙完一阵,宋荔扭头问:“董先生,刚才听那人说话,似乎您也有学生参加今年的会试?”

  董朴用勺子刮着上面的一层粥,嘴唇呼噜呼噜的吸:“是啊,范遥是老夫门下最得意的学生,也是老夫见过最刻苦的。可惜家境贫寒,付不出高昂束脩拜大儒门下,是老夫耽误了他。”

  宋荔宽慰:“夫子待这位学生一定极好,有夫子这般用心,想来夫子的学生也定然是感激您的。”

  董朴被宽慰到,落到宋荔因为来了顾客而忙碌的背影,惋惜轻叹。

  最开始他被宋荔熬的一碗鱼片粥吸引,物美价廉,又清淡营养,时时光顾。后来见她谈吐不俗,识文断字,不知怎么的流落到这种地方。

  宋荔回身忙着,视野里闯入一只捏着铜钱的手掌,竹枝玉指,修长白皙,不像是普通百姓做惯了粗活的手指,像是抚琴的一双手。

  她抬眼,目光从那身鸦青[se]的巡捕服缓缓上移,心头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直觉。

  对上棱角分明的面庞,乌眸长睫,宋荔脑海里快速闪过那[ri]芦苇[dang],他别来侧脸,血染鼻梁与长睫。

  瑟瑟[yin]风,宋荔努力吞咽着[kou]水,就听面前的人开[kou]:“一碗鱼片粥。”

  宋荔:“不用了,上次巷子[kou]得陆捕头伸以援手,还没来得及谢过,我请你。”

  陆承:“拿着,不差你一碗鱼片粥的钱。”

  宋荔怕惹他不快,于是伸出手掌瘫开,那四个铜板落到掌心。

  她快速盛出一碗鱼片粥,递出时,忍不住再次保证:“除了巷子[kou],我再没有见过陆捕头,您放心,谁来我都是这句话。”

  陆承瞄她一眼:“知道就好。”

  他端碗到墙角根儿蹲着吃,被商贩塞来一只小马扎。

  商贩们对饱学诗书的董先生,锄[jian]扶弱的陆捕头,都是心存敬意。

  陆承坐着小马扎,勺子挖来薄厚均匀的鱼片与米粥,一道被他送到唇齿。

  鱼片薄而嫩滑,无骨无刺,鲜灵灵。

  煮开的米花软软糯糯,米汤也是黏稠咸鲜。

  清淡鲜美,讲究食材的原滋原味,手艺不错,难怪那位王姓商户[ri][ri]专门点她的手艺。

  陆承吃过鱼片粥,离开了。

  宋荔大松一[kou]气,看来她猜对了。

  这几天总是有意无意撞见陆捕头,她就猜到是因为那天的芦苇[dang]……

  刚才,应是试探完她了。

  休沐[ri]她多熬了一倍的鱼片粥试营业,两天下来,几乎花费一个时辰才卖完鱼片粥。

  为了早[ri]攒到赎身的银两,宋荔今儿熬的鱼片粥跟休沐[ri]一样的量,快一个时辰卖完粥食。

  她买来小半拉猪肝,两颗[ji]蛋,共花去11文,打算给周万[chun]煮点猪肝[ji]蛋汤补充营养。

  照旧分给小翠半碗猪肝蛋汤,让小翠帮忙收拾,宋荔在床榻眯了会儿眼,要给福爷准备午饭。

  上回福爷吃了双皮[nai]觉着好,吃的不过瘾,打算第二天要两碗,结果第二天等来宋荔休沐,今儿刚上工,福爷的小厮早早来点菜。

  把混合好的牛[ru]放到蒸笼屉里上锅蒸,宋荔从冰窖里取了海螺、扇贝、鲍鱼等海味,打算做个海鲜锅子。

  哦,还有在码头买来的昂贵菠萝。

  在运输业发达的现代,菠萝便宜,售价十几到几块钱不等,作为大周朝刚从海外引进的菠萝,目前仅有热带地区的南边才有种植,加上运输成本,售价自然水涨船高。

  大半吊子钱的一颗菠萝,宋荔想要买下来,首先想到的是福爷,做成美味的菠萝饭,福爷肯定不差这点钱。

  因为菠萝富含蛋白酶,[cao]酸钙晶体会破坏[kou]腔内壁黏膜,所以吃菠萝的时候,[kou]腔会有细针刺痛的感觉,于是有了“人吃菠萝,菠萝吃人”的传言。

  用盐水浸泡,并不能消除菠萝里的蛋白酶,只有热水浸泡,或是进行烹饪,才能彻底消除蛋白酶和[cao]酸钙晶体。

  宋荔取菠萝三分之二处,从中劈开,用勺子挖出菠萝[rou],切成菠萝丁……

  看得苗婆子战战兢兢,半吊子钱的果子,瞧着壁沿上还有一指厚的黄橙橙果[rou],被她这么[lang]费。

  随着宋荔剖开菠萝,那一股酸酸甜甜的瓜果清香,飘香四溢。

  与[chun]梨和玫瑰香的甜甜蜜蜜不一样,属于菠萝的特殊芳香,像是溢满胸腔的喜悦,让人如沐[chun]风般。

  难怪有些富户专门购买这些扎手,又浑身长着小土黄[se]鼓包的菠萝放到房里,充当香熏料。

  这菠萝的味儿真好闻,叫人闻着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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