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霜在顾瑶刚说起要许她同四喜成亲间，就已是哭了出来。

她跪在身前用力摇头，不愿离开。

“夫人，奴婢以后再也不见四喜了，您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奴婢不想离开您。”

她虽是下人，可心中清楚顾瑶从没在身份上轻贱过她。

她让她们识字，让她们学着管理店铺和府中内务，每次出门遇到事情她都会寻个时机告诉她们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以后再遇到该如何处理。

她们虽是主仆，却也形同家人。

她从没想过有一日要离开主子，就算是成亲嫁人也不行。

顾瑶看着跪在面前哭成泪人的晚霜，有些茫然的转头去询问秋霞。

她刚刚说什么了吗？

还是语气不太好，让她误会了？

秋霞上前一步，递了帕子给晚霜让她仔细擦一擦眼泪，不要哭得像是受了虐待。

“夫人，她就是舍不得离开您，她就算心中对四喜有一些情意，但那份情意完全无法同您相比。”

顾瑶：“……”

四喜若是知道他在秋霞，不，在晚霜心中地位如此低，会羞愤的想变身咆哮吧？

“但是我刚刚也说了，你们成了亲也可以回我身边来，我没有不要你们。”

她们三人多年来早已有了默契，没了她们，她也会很不习惯。

但这点不习惯不自在哪里能同她们的幸福相比，若是她们二人没有心上人也就罢了，她可以什么都不去想的将人留在身边。

可四喜同晚霜早就有情，她又如何能拦住他们，强行将人留在身边。

“起吧，别哭，成亲嫁人这是喜事，哪有在我身边做一辈子老姑娘的道理，你不急四喜也急，我就说这段时日他怎么没事就往正院跑。”

“他，他急什么！”

晚霜声音还带着哽咽，但还是在秋霞的搀扶间站了起来。

“夫人，我，我不想嫁人，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你这家伙，”顾瑶已经有些无奈：“我刚刚不是说了，等你成了亲可以回我这里做管事妈妈，我外面那些生意也要有人帮我照看，你日后做的同现在也差不多，只是不会再近身伺候了。”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你啊，等我翻黄历给你们定个好日子，咱们府里也好久没有喜事了。”

陆恒之同赵盛山离开后，府中一直很沉闷，也该寻些喜庆的事重新热闹起来。

晚霜脸颊上染起红晕，想到四喜终究没有再说不嫁二字。

见她镇定下来，顾瑶这才转头去问秋霞。

“晚霜同四喜的事是我一直疏忽了，你呢？你这里我好像没见着你同谁走得更近一些，是不是我对你们太不关心了？”

顾瑶说话间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她自从怀了身孕人就变得懒洋洋，每日将大把时间用在睡觉上。

可她虽然变得有些懒散，眼光依旧在。

晚霜同四喜的眉来眼去她一早就看在眼里，只似乎真的有一孕傻三年，她虽看在眼中却是忘了要为他们张罗成亲。

秋霞这里她是真没发现半点迹象，这正院常来的外男就两个。

一个四喜一个乾顺，四喜同晚霜凑在了一处，但秋霞对乾顺却是没展露出半点情愫，而据她所知乾顺家里给他订了亲，年底就要成亲了。

秋霞放开不再掉泪的晚霜，恭谨的对着顾瑶行了一礼。

“夫人，奴婢没有心上人，奴婢也不想成亲，求夫人成全，让奴婢日后自梳了头发在您身边做个管事嬷嬷。”

她同晚霜不同，晚霜性子跳脱，对任何事都抱有新奇和幻想。

她是她娘要给她哥娶媳妇，没钱出彩礼卖给人牙子的。

她很小就知道女子的命从不在自己手上。

现在，她能在主子身边活出个人样来，可以随心体面的做一个受人看重的大丫鬟，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非常好，她想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

“夫人，奴婢是因为兄长成亲，母亲要凑彩礼钱才卖个人牙子的，奴婢不想成亲也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和家人，您和小主子就是奴婢的家人，求您让奴婢在您身边伺候一辈子。”

她说完也同晚霜那样跪了下来，只晚霜刚刚是仓惶，而她周身都写满坚决。

顾瑶的心微微鼓荡，刚刚那一瞬她清晰的感受到了秋霞的心。

“你不怕日后会后悔吗？”

“没能留在夫人身边，奴婢日后才会后悔。”

成亲嫁人有什么好，能遇到情投意合之人生活还有盼头，若是只为了嫁人而嫁人，日后的茶米油盐、家长里短、鸡飞狗跳……她又如何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过那样的日子。

顾瑶点头：“好，我知道了，起来吧，不想嫁那就不嫁。不过你日后若是改了主意一定要同我说，知道吗？”

秋霞站起身，端庄的面颊上挂出喜意，“谢夫人成全，奴婢记下了。”

她没说她才不会改了心意，事无绝对不说，夫人的好意她也不能不领下。

她有时回忆前模糊的过往，都感激她娘会为了那二两银子将她发卖。

若是没有被卖到顾府，她如何能过上现在体面又舒心的日子。

陆景之回来时，顾瑶特意朝院外看了一眼，就见四喜偷偷摸摸站在院门旁，正自以为很隐蔽的对晚霜招手。

“你早知四喜同晚霜有了情意，为何不同我说？”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陆景之被她质问得诧异挑眉，他一直以为是她舍不得晚霜，所以才一直装看不见。

顾瑶：“……”

一孕傻三年懂吗？！

“我今日已经同晚霜提起，会寻个好日子给他们办喜事，晚霜跟在我身边多年，她出门时我会将身契交还给她，四喜那边……”

“四喜的身契一直收在你那里，你到时一并交给晚霜就是。”

他同四喜主仆多年，彼此间情义不需要用那张卖身契来约束。

“你要将晚霜嫁出去，身边要用的人手可以已经寻好了？”

“嗯，秋霞这几年一直在带冬桃，待晚霜出门后冬桃就会接替她之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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