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姜雪宁还想着要拱火呢，没想到渣爹也是会说话的。

  说的还挺好。

  把徐萍萍气的干瞪眼。

  这么多年了，姜雪宁还是头一次看到徐萍萍这么无语。

  小鱼和小柔也表示，还没见过徐萍萍吃瘪的样子，这可真的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徐萍萍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愣在原地。

  姜大山磕了一下烟杆，“还愣在这儿干嘛？赶紧回家凑钱去呀。”

  张信荣在徐萍萍旁边，无语死了，很想要和姜大山理论一下，但是一看到姜大山的发达的肱二头肌就赶紧做罢。

  徐萍萍出了门就开始哭。

  “我可是叫了他那么多年的爹，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他不能这样对我。”

  张信荣这两天又冷又饿又累，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没处发呢。

  “我告诉你，一分钱都不要想给姜大山，这也太欺负人了！”

  徐萍萍所有的委屈瞬间爆发出来。

  “你也知道欺负人啊，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张信荣瞬间就有点怂了，“我那不是看着姜大山有点吓人吗？”

  徐萍萍立刻对着张信荣推推桑桑，越骂越大声。

  “你个杀千刀的呀，你不敢和姜大山大声说话，就回来刻薄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

  徐萍萍和张信荣走了，徐老太坐在了八仙桌的主位上。

  徐老太早就对姜大山不满了，把别人的孩子当成个宝，天天欺负自己的子女。

  最要命的是，本来以为姜大山是个傻的，没想到他心里明镜儿一样。

  这就更可气了。

  姜大山心里还惦记着那一车东西呢，路上一直听人说又是罐头又是饼干的，还有不少他没见过的好东西。

  就这么又拉回去了，真让人心痒的就不行。

  “徐大婶，你看我闺女和你儿子这婚事，总不能不清不楚的吧，村里人可都看着呢。”

  姜大山就是想要钱，但是又不敢要的太厉害，害怕徐老太直接照着他的脸抽。

  徐老太从年轻到老年都是出了名的彪！

  只不过徐老太不喜欢管闲事，现在姜雪宁已经成了她认可的孙媳妇，以后这便宜可就真的不再好那么占了。

  徐老太冷哼一声，很是看不上姜大山。

  “我来就是想和你商量婚事怎么办，彩礼钱早就出过了，咱们农村也不兴那么多的彩礼钱，主要是村里人都不知道你们家雪宁和我们家徐至结了婚，所以我们主要是办一个仪式，热闹热闹。”

  姜大山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意思不就是要钱没指望了。

  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徐老太看到他不高兴，立马就高兴了。

  “咱们村里人一辈子最好的就是一个面儿，这个仪式可必须得办好了，让大家都知道你们家教了一个好闺女。”

  “毕竟是我们家娶媳妇，这事你就交给我们家来办吧，你就踏踏实实的拿下那一百块钱就行了。”

  “现在是新社会了，倡导男女平等，我们家愿意给彩礼，还愿意给办仪式，这不知道比那些老封建强了多少倍。”

  姜大山本来还想要争取一下的，现在嘴里像吞了个炮仗，炸的稀烂稀烂的。

  这徐老太别看年纪大，但是那些时髦词儿全都会，唬人是一套一套的。

  这一个大高帽子戴下来，姜大山就是还想强行要钱都不敢要了。

  万一被拉出去游街怎么办？

  徐至是家里的女婿，逢年过节的还能不拎东西来吗？

  那可是大军官！

  就算是手里漏点东西都比嫁给村里的庄稼汉强的多。

  所以姜大山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徐大婶，你说的在理儿！”

  然后徐老太就站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开明的好家长，不会捏着子女的前程换彩礼钱，我们家徐至能找这么一门好亲家，我也是放心了。”

  姜大山眼巴巴的看着徐老太手里那个大包袱，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但是徐老太亲亲热热的挽着姜雪宁的手。

  “我是专门来给雪宁送的衣服的，这么漂亮的姑娘，当然要漂漂亮亮的装扮起来才好。”

  “雪宁，走，咱们去你屋里，看看奶奶给你准备的结婚衣裳好不好？”

  姜雪宁有些意外，徐至不是已经给买过衣服了吗，而且前几天去徐老太家里，还送了他们好多衣服。

  姜雪宁的红衬衣，还是徐老太现做的。

  “姑娘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当然必须得重视起来。”

  说着，徐老太就把姜雪宁推到了屋里，“雪宁，你快试试衣服合不合身。”

  姜雪宁进屋以后打开包裹，本来以为是裙子和高跟鞋，没想到居然是一套正装和黑皮鞋。

  摸着都挺好，她干脆就穿上了。

  黑亮皮鞋，暗红色的双排扣列宁装，非常有时代特色。

  特别意外的是，这西装居然一点都不土，看着就挺有档次的，这料子像是羊毛的。

  而且这个剪裁这个做工，肯定绝对不便宜。

  厚实的好羊毛，好羊绒，穿在身上也是暖融融的，但是没有棉衣那么累赘。

  这一身衣服，价格肯定和那一车东西是差不多的，甚至还要更贵一些。

  姜雪宁心里挺喜欢的。

  真正的给自家人的好处，就是踏踏实实的拿着，才不会搞那么多歪七歪八花里胡哨的花样。

  家里的镜子只有手机那么大，姜雪宁拿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她这样哪像个村姑，简直比文工团的女宾还要飒气。

  不得不说，徐老太的眼光简直一绝，给她挑了最合适的衣服。

  不是只在结婚的时候穿一次，等以后出去外面不管是上学还是上班，穿这样的衣服都很正式，很镇得住场子。

  这个样式和衣料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然后她走出来，两条麻花辫子，齐刘海，小鱼和小柔的眼睛一下子亮光闪闪。

  “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好漂亮啊。”

  “姐姐，我觉得你就像是宣传海报里的人。”

  甚至就连姜大山都连续擦了好几下眼睛，这还是他那个成天穿着补丁衣服，面黄肌瘦，不敢拿眼睛看人的大女儿吗？

  徐老太非常满意，“你就穿着这身衣服，等徐至来接你。”

  姜雪宁俏脸微红，点了点头。

  “奶奶，我听你的。”

  徐老太拍着姜雪宁的手背，“乖孩子。”

  其他大姑娘小媳妇看到姜雪宁身上穿的这么漂亮，也全部过来东摸摸西看看。

  “我还从来没见过款式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好漂亮呀，等开春我也一定要做这么一件。”

  “这个是羊毛料子，你买得起吗？”

  “开了春天气就暖和了，我买不起羊毛料子，我还不能去扯几尺洋布吗？”

  “等到我结婚的时候，我也要做这么一套漂亮的好衣服。”

  “你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呢！”

  ……

  大家就是很欢乐，姜雪宁这才意识到，虽然每个人都会做鞋垫，还会做衣服，但是大家会的样式都非常少。

  所以开发样式搞一个制衣厂很有必要！

  下午的时候，徐老头带着大米和小米从山里回来了。

  三个人哪里像是打猎去了，简直像是去进货了。

  每个人身上都扛着一根沉甸甸的扁担，上面拴着野鸡兔子，还有一只大傻狍子。

  大米的力气特别大，所以傻狍子让他一个人扛着。

  一个傻狍子就有五六十斤呢！

  傻狍子在后来可是珍稀动物，现在能吃上，纯靠生的早。

  姜雪宁都看傻眼了。

  进山打猎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收获吗？

  徐老头可高兴坏了，使劲拍着大米和小米的肩膀。

  “他们俩这打猎的能力像是天生的一样，我只是告诉他们兔子怎么跑，野鸡怎么飞，他们居然全部都能完全领会！”

  “我们掏了好几窝兔子，兔子一只比一只肥，我都不知道山上居然还能藏那么多的兔子。”

  “这个狍子我们刚找到地儿，它就撒开蹄子拼命跑，谁知道一头撞到树上给撞死了。”

  “我打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尽兴的。”

  “这一次差不多打够一年的了，我今年开春以前不上山了。”

  ……

  老头直接说着就想要庆祝一下，大米和小米也是个小机灵鬼，赶紧去把老头喝剩下的酒给拿出来，倒了半杯。

  “老婆子，这猎物给你打回来了，怎么处理？你看着办。”

  姜雪宁还笑着问徐老头，“爷爷你辛辛苦苦打出来的猎物就这么交给奶奶了吗？”

  徐老头喝了半杯酒，心情就更好了。

  “男主外女主内，指的就是男人在外面挣上钱或者让女人算计着怎么花。”

  徐老太太嗔怪了他一眼。

  “就会麻烦我这个老婆子。”

  徐老汉嘿嘿一笑，“不过这个家里吧，大事还是得让男人做主，小事让女人做主。”

  姜雪宁，小柔小鱼，还有大米小米都围着徐老汉。

  “那什么叫大事，什么叫小事？”

  徐老汉又抽上了烟袋，往远处稍微坐了坐在下风口别让西北风，把烟全都呛到孩子们身上。

  “比如我们以后还要不要打日本鬼子，要不要打美国鬼子，这事是我说了算。”

  “中午是吃浆水面条还是吃窝窝头，这事是你奶奶说了算。”

  徐老太撇撇嘴，脸上居然有少女的小霸道和娇羞。

  “什么叫大事？什么叫小事？我说了算。”

  徐老汉不反驳，一直嘿嘿嘿的笑着。

  徐老太开始清点猎物，

  “傻狍子和十个野鸡，十个野兔留下，用来做席面，席面要做的肥肥的，请全村人都来吃。”

  “其他的换成柴米油盐酱醋茶，喜糖一定要多买些。”

  “我孙子和雪宁的婚事必须得办的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咱们就是要让全村人都吃饱喝好，想起这顿饭，就想起雪宁和徐至的婚礼。”

  “嚼舌根子的时候想一想是不是吃人要短半截舌头？”

  大米小米一听到他们打的猎物，可以用来办姐姐的婚礼，两个人激动的眼泪哗哗的直往下流，互相之间抱住，又哭又闹的捶对方胸口。

  姐姐要结婚了！

  姐姐真的要结婚了！

  而且姐夫的家人对姐姐非常好，姐姐的命运终于发生了改变！

  大米小米还打着手势，旁边小鱼小柔给翻译。

  这是姐姐的婚礼，猎物不够的话他们还愿意上山再打一趟。

  他们还能去劈柴还能去城里买货。

  ……

  小鱼和小柔也是激动的眼泪哗哗，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姐姐的婚礼终于要来了。

  吉继母现在被赶出家门了，再也不能阻挠姐姐的婚礼了。

  徐壮实，姜壮牛，徐萍萍他们几个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徐老太看到孩子们这么开心，她也特别开心。

  “就是有点可惜，这可是你们姐姐的喜酒，你们年纪还小呢，顶多拿筷子尝一下筷子头。”

  几个孩子幸福的笑了笑。

  就像是只能舔一下筷子头，那也好呀，那也是姐姐的喜酒。

  姜雪宁本来不是一个特别有仪式感的人。

  因为从前她理解的幸福，就是爸妈给钱，如果给钱不幸福的话，那就给更多的钱。

  现在姜雪宁也开始期待婚礼了。

  徐老太还在规划着，“其他的野货全部都换成柴米油盐，再多了的换成粮票和钱，以后就是你们小两口过日子的底钱。”

  徐老太还拍了拍姜雪宁的手背。

  “等你们结婚以后，这个家我可就放心的交给你们了。”

  山货打的实在是多，徐老汉带上大米和小米，又去村里找了几个汉子，尤其是去知青的，还有村里人聚集的地方。

  吆喝一声，他大孙子徐至要办喜事儿了，招呼大家来帮忙，管饭。

  这寒冬腊月的，除了木工坊，其他地方都闲着呢。

  一听到管饭，一个个精神头都起来了。

  五六个人赶上村里的牛车一块儿去县城里把这些山货给出了，再换成粮食柴米油盐办喜事的东西给拿回来。

  这么多的山货，好些人都看着眼热。

  大肥鸡大肥兔子，炖了得有多好吃呢？

  看着都让人觉得口水直流。

  几个闲汉还不相信能吃上席面。

  “徐老爹，你可别蒙我们！”

  徐老汉的脸沉下来，“我怎么可能蒙你们，这可是我孙子一辈子的大事儿，我家这个孙媳妇是带着喜气进门的，你看我一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多的猎物，我当然要让全村人都来我家沾沾喜气。”

  刘春花一直骂姜雪宁是扫把星，骂他们克死了妈，又克的家里男丁不兴旺。

  但扭脸在徐家这里，就成了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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