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以及那群老师傅还在屋内，深深的看着我。

  我知道，那群老师傅是出于诧异，毕竟在他看来，我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

  可往往现实中，表面越正经越正义的人，内心恰恰隐藏着一颗肮脏污秽的心，而那些看似猥琐的人，往往心中有着大大的正义。

  被便衣押上警车，我心情有些复杂。

  我将头歪着紧靠车窗，眼里闪过车外转瞬即逝的景象，就像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快速从我眼前掠过。

  忽然，我看见一个身穿环卫工衣的妇女，她拎着一把比自身还要长的扫把，努力的清扫大街。

  来往的行人，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明明垃圾箱近在咫尺，他们却还是随手一扔，完全不把那妇女当成一回事。

  更有街边商铺店内小孩，指着妇女，大言不惭：

  “扫大街，扫大街，天天到晚扫大街，嘿嘿！”

  而那妇女却没有因为嘲笑驱赶小孩，而是收起扫帚，摘掉口罩，从兜里掏出几颗硬糖递给小孩，小孩舔了舔嘴唇，刚要上手接过，就被店内父母出来拦住了。

  他们一把打掉妇女伸过来的手，满眼都是鄙夷，抱着孩子就往店内走，边走还边说：“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人给的零食不许吃，你看她那个穷酸样儿，吃完肠胃出问题怎么办。”

  “没错，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不要她的。”

  一阵凉风吹过。

  刚刚那一家子人早已消失。

  妇女回过神来，她安慰似的笑了笑，戴上口罩，拿起脚边的扫帚继续沿街打扫。

  坐在车内的我，早已经泪眼模糊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几个月没见的老妈。

  她的眼角又多了几道皱纹……

  “现在知道哭了？”

  “寻衅滋事的时候干嘛去了？”

  前排开车的便衣，还以为我流泪是因为之前那件事，他满口仁义道德的教育起我。

  他好像说了很多，可我一句也没听见。

  我的大脑里，全是刚刚老妈那副卑微的模样。

  刚刚我有一瞬间，真想冲过去抱住她，永远也不松手。

  ……

  警车的轰鸣声急速骤停，我望向窗外，已经到了茶县警局门口了。

  还不等我反应，我就被车外的警察拉了出去。

  关上车门，我被迫走进了前几天刚刚进去过一次的警局。

  还是熟悉的场景，唯独这次审我的警察不同了，上次是李想，这次是一个胖警察。

  这人满脸赘肉，眼睛鼻子都很小，头顶头发稀疏，身材肥大，看起来极其别扭，坐他旁边的是一个普通警员，级别应该没有他高，从两人的神态中就不难看出。

  普通警员坐姿端正，一丝不苟。

  胖警察则很是悠闲地看着报纸，喝着茶水，更过分的是他还翘着二郎腿。

  满是赘肉的肚皮，已经连宽大的衣服都盖不住了。

  “开始吧。”

  胖警察突然发话。

  小警员点点头，拿出本子，又将胸前别着的圆珠笔攥在手上，继而询问我第一个问题。

  “姓名？”

  “王阳。”

  “性别？”

  “警官，性别还需要问吗？”

  我顿感无语。

  难不成我长得不像男人？

  小警员对于我的质问，明显一愣，手无足措的他被胖警察呵斥了一声。

  “平常怎么教你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真是没用的废物！”

  “对不起，吴哥。”

  呵斥完小警员，那名叫吴哥的胖警察将手中报纸放下，目光对向了我。

  我丝毫不畏惧，将坚毅的目光对向他。

  他咧嘴冷笑，站起来将执法记录仪关掉。

  随即，他又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确定好没人，他返回到我面前，一脸嚣张：“小子，你他妈最好别狂，不然我一定好好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社会险恶。”

  “什么意思？”

  我仰着头看他。

  他却猛的一拳朝我面门轰来，我手脚都被限制了，动弹不得，于是这一拳就硬生生打在了我的脸上，我鼻子被他轰出鼻血，剧烈的疼痛席卷着我整个大脑。

  我本想咒骂，却想到如今的环境所迫，还是没敢骂出口。

  他见我流鼻血了，有些得意，他将我鼻子捏住，继续威胁：“你他妈给我识趣一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心里清楚吧？”

  “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就行了。”

  我老实的点头，表示配合。

  吴哥又将执法记录仪打开，坐回座椅上。

  这一次他不再让小警员审我，而是他自己来，举枪上阵。

  “性命？”

  “王阳。”

  “性别？”

  “男。”

  “出生年月日？”

  “一九九五，八月十二号。”

  “说说你持刀恐吓张晓阳（斯文小伙）事件的来龙去脉。”

  吴哥直奔主题。

  我沉默了。

  我其实并不想认，可吴哥却将他们调取的监控视频拿到我眼前。

  我当时犯糊涂，没想到市监局门前还有监控！

  事到如今，我不想认也没办法了。

  我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才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持刀恐吓张晓阳的事情，并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

  包括送土特产的事情。

  可吴哥写的那份笔录，却删掉了这一点。

  这让我十分生气。

  我这么说，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记仇，我想着自己下水，再怎么也得将他们那些行贿受贿的人全部拉下水，可吴哥却不接受我那一段笔录。

  “行贿受贿那一段，为什么没有记录在笔录里？”

  我壮起胆子质问吴哥。

  吴哥咧嘴冷笑，“什么时候老子做事要向你汇报？”

  “你他妈别不知好歹，不然下次就不是七天这么简单了。”

  吴哥说的七天，是拘留七天，幸亏我当时没动手，现在只被认定为是扰乱社会治安，从轻处罚，要是动手了那就是刑事拘留或者直接蹲苦窑了。

  可拘留所也不是那么好熬的，起初我以为拘留所全是一些不入流的混子。

  但我错了，从我进去的那一刻，我的认知全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并非不入流，反而是混的透彻，才想着一直待在拘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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