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光荣走出房门，东瞅瞅，西望望，无人机确实都处于静止状态，她快步走到地窖口，然后朝下面看了看，漫长的黑色深不见底。这怎么下去啊？柳光荣寻思道，直接蹦下去？不行！不知道深浅的情况下太危险了。然后她转身又回去找陆铭，问问他应该怎么下去。

  但是静止的无人机失去了控制，柳光荣稍微动一步，无人机就跟着动一步，并突突出几发子弹。回是回不去了，硬跳吧。柳光荣的大无畏精神又鲁莽地占据了她的大脑，于是她纵身一跃，谁知跳下去的瞬间，这漫长的深黑地窖自动延展出透明状阶梯，柳光荣掉到台阶上，打了个趔趄，定了定身子后缓缓下楼，台阶随着她每走一步而缓缓释放，直到走到地下三层，台阶彻底消失了。整个三层非常的空旷，不知道哪里来的轻微的光源反射，所以呈现出淡淡的灰黑，站在柳光荣的视角看，这灰黑就好像是三层空间里巨大的背景板，背景板上印有三个长方形的深黑，每个深黑的旁边有一个红色的按钮，好像恶魔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柳光荣按了一下按钮，深黑色便向两边延展，原来这印在背景板上的深黑是电梯门。电梯里面的光源是冷光，柳光荣进去后感觉能喘口气了。

  电梯里面也只有一个按钮，并没有选择到几楼的选项，但是需要生物认证。但柳光荣没有这里的生物信息，所以她只能眼巴巴地在里面干等，等一个上来或者是下去的人，好让她能乘个方便。

  功夫不负有心人，电梯里进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俩人本来正有说有笑呢，看到电梯里站着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不由得一愣。俩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生物认证成功。”男安保员进行了面部识别。电梯开始缓缓下行。

  柳光荣偷瞄了一眼俩人，男的梳的是大背头，油光锃亮，女的长发低盘，身姿妖娆，看起来既干练又性感。俩人都穿着统一的灰色帆布修身制服，左肩膀上面戴着一个刻有SEC的鹰头标志，应该就是爆炸头陆铭口中的安保员。

  “负7层已到达，祝您顺利返回。”电梯传来问候的女声。

  柳光荣跟着两位安保员走出电梯，可是她不知道她该到哪里去，但是她装作轻车熟路的样子，跟在两个安保员身后，鬼鬼祟祟。

  两个安保员齐齐回头，又互相对视一眼。

  男安保员：“你认识这个人吗？”

  女安保员：“不认识。”

  男：“需要处理吗？”

  女：“不需要吧，也没接到通知，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免得自找麻烦。”

  男：“有道理。”

  柳光荣听着也挺高兴，这样最好，免得互相找麻烦，给各自添堵。不一会儿男女二人进了安保工作室，柳光荣不方便继续跟着走了，只能重新摸索路线。

  地下室的地形确实很复杂，而且也没有箭头指引，她甚至在一个区间绕了好几个圈，跟鬼打墙似的。后来她重新调整了下方位，才从刚才那个怪圈里走了出去，然后她误打误撞来到了一个加工厂，加工厂的面积很大，里面是一个挨着一个的露天工位，每个工位上匹配着一个工人，柳光荣继续往加工厂里面走。这些工人也注意到有外来人员，可是她们只是麻木地瞥了柳光荣一眼，就继续以机械般的速度完成自己眼前的工作。她们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电子元件，器械盒子，贴片，芯片等等。他们有人制作，有人组装，有人运输，有条不紊。

  整个加工厂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组装或者拆卸机械的声音，咔哒咔哒。柳光荣蹑手蹑脚地

  蹲在一个小女孩身边，问道：“你看着很小，怎么会在这里啊？”

  小女孩看了一眼柳光荣，没有说话。

  “你在这里多久了？”

  小女孩默不作声。

  “你是游戏玩家吗？”

  小女孩有了点反应，她又看了眼柳光荣，手里的拆卸工作放缓了点，但是并没有停下。她只是动了动口型，但是并没有发出声音：“姐姐也是游戏玩家吗？”

  “游戏之夜？”柳光荣小声说道。

  小女孩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四年前。”

  “四年前？”柳光荣因为惊讶，难免提高了音量，引来了这里工人的目光注视。

  小女孩做了噤声的手势，继续用口型说道：“工作期间厂房内禁止交流。”

  “你今年几岁？”

  “19.”

  四年前？也就是说小女孩15岁的时候就在这里了，然后在这里打了四年工。我的天，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吧，那其他人呢？柳光荣站起身，瞟了一圈坐在工位上的工人们？这些人都是这样吗？她换了个人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那人同样也用口型回答道：“3年。”

  柳光荣又问了几个人，这里的人在这里年限不等，但时间最长的不超过五年，最短的刚来几天。柳光荣又问他们忙活的是什么东西，可是这些工人也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他们不过是做一些局部元件的组装和拆卸工作，他们难以用局部去推测整体。

  柳光荣意识到，他们所做的项目应该是一些秘密工作，所以任务会被拆解派发，每个人领到的任务都是局部任务，而且每个人的分工应该也都不同，这样他们根本没办法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柳光荣问到一个刚来这不久的青年男子，“你认识白金吗？”

  那人抬头看了眼柳光荣，点了点头，用口型说道：“我们曾经在一个游戏任务里，后来一起到的这里。”

  “是进入到一个大厦里面，然后被圈到一个个空房间中，限时解出谜题后才能逃生的那个游戏嘛？”柳光荣记得，那是她从游戏之夜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也是她和白金唯一的一次见面，在那个游戏中，她在第一组，白金在第二组，她俩并没有分到一个组里。

  “你和白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们在游戏中莫名其妙地就欠了很多钱，有人和我们说，我们可以来这里打工，干7天就能还债了。我俩一合计也行，游戏之夜正好7天，挨过去就算结束，来这里打工供吃供住还能赚钱，挺划算，于是我俩就跟着那人来到了这里。可谁知到了这里才发现这和我们想的都不一样。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咱们的自动化养殖的猪圈都比这里干净。”青年男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众人的眼神齐齐扫射过来。

  俩人安静了一会儿，柳光荣问道：“后来呢？”

  “白金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就很气愤，每天都作，不干活，也不听话，就经常被安保人员打，他太犟了，又倔又犟，打不过也打，但是他双拳难敌多手，最后被打的鼻青脸肿，又被派遣到外面做工了，据说是体力活。”

  柳光荣长吁一口气，她以为就她在这场游戏中受尽了折磨，看来白金也没好到哪去。就在柳光荣想多问点什么的时候，一群安保人员过来巡逻了，其中有一个女人的制服的颜色十分夺目，不同于其他安保员的灰色亚麻。而且她的气场很足，尤其是那一头整齐的切发，配上她上扬的眼线以及她的烈焰红唇，看起来十分野性。应该是个头头，柳光荣心里寻思着。

  她用她纤细的手指，红艳艳的指甲指着柳光荣，语调凛冽：“把她给我抓起来！”

  柳光荣起身，毫不避讳地看了过去，两个安保员率先快步走了过来，呲牙咧嘴伸手就抓。柳光荣蹙了蹙眉，一个过肩摔，就将一个安保员甩了过去，紧接着横扫一脚，就将另一个安保员绊倒，与此同时她约摸好方向，使劲儿一推，将第二个安保员压到第一个安保员身上。然后她站在了俩人的后背上，那俩安保员越是奋力挣扎，柳光荣的下沉的脚劲儿越大。踩的两个人“哎呦哎呦”个不停。

  那个烈焰红唇的安保头头眯了眯眼，拿起腰间的手枪，扣动扳机，子弹离开枪膛，朝着柳光荣射了过去。柳光荣眼疾手快，侧身一躲，“还真是不把人当人啊，说开枪就开枪。”

  柳光荣迅速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工人们听到枪声停下手里的工作，一个个化身为木头人，一动不动不说，还没有丝毫的慌张。她觉得奇怪，训练这么有素？还是这里工人的精神已经完全被麻痹了？看他们这样，柳光荣觉得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牵连到他们，毕竟子弹无眼，而且这女的还有点......生猛。

  她把防弹罩套在了脑袋上，然后拎起了一个安保员，挡在自己面前，拖着他大踏步往前面的电子门跑，可是没等她到门口呢，电子门就关上了。那女主管一边往前走一边瞄准柳光荣，高跟鞋每一步的哒哒声好像都在给还未发射出来的枪声预热。

  柳光荣无路可退，她说道：“我要见沈星辰，我要见喜鹊。”

  女主管神色微愣，端着的手臂也松弛了些。

  “我是喜鹊的朋友，我要见他。”柳光荣大声说完这句话，她后面的电子门就打开了，柳光荣回头，是沈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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