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光荣收敛了一下情绪，重复问道：“多久了，这项实验多久了？”

  沈星辰回答：“5年，这个期间你一共做过三次手术。”

  “有机体的原组织材料从哪里来的？”柳光荣问道。

  “你知道，玛卡星类人的一些有机组织所具有的效用最为合适。”

  “你们杀了很多玛卡星类人？”

  “一开始是，后来我发现玛卡星中的橡胶人的相关组织也具有相同效用，所以后期便对此开展了深入研究并取得了相关成效。”

  “第六区，就是你后来的研究场所吧。”柳光荣想到她无意间在第六区的监控里看到的那些监控。

  “光荣，我出不去了，上次得知你生病的消息是我第四次这个二重地球出去，那一次我已经察觉到了身体对于虫洞的引力承受达到了极限，我确实有一种濒死的状态。过往，有些人再第三次穿越的时候，就已经死在了过程中。而且，我有预感，如果我再次穿越虫洞，也会像他们一样死在虫洞里。四次，就是虫洞穿越的极限。

  所以我出不去了，我们只能永远地留在这个二重地球里了，我们需要重新建设这里，将这里建设成第二个地球，这样留在这里的人才能生存下去。”沈星辰说道。

  “所以哈市消失的那些人都是被运到这里建设这个生存空间的？”柳光荣问道。

  沈星辰摇了摇头，“不是，这座星球的建设由星际空间组织T负责，我并不知道地球上消失的那么多人是过来建设这里的，但是这里确实存在贩卖奴隶的问题，而这些奴隶，都是从地球上过来的同胞。他们在暗网上的视频，都遭受了各种各样的虐杀，我不知道是谁在做这种事，他们不把人当人对待，一些人被解剖，被肢解，就像电子屠宰场里的仿真人一般，所有人的胳膊被集中到一起，腿被扔到一起，头被扔到一起，他们的内脏又单独被扔到一起，在暗网的某一个界面板块展览，我联系过其中一个ID名叫疯熊的人，他说这些不售卖，只是进行展览。那时候我觉得疑惑，等我想进一步了解情况的时候，这些展览就下架了。再后来我就在暗网的界面看到了一个蛮大的板块，上面写着“奴隶交易中心”，每一个可交易的奴隶上面的都标明了相关信息：

  纯种聪明地球人，相关用途......，脑聪明程度几级。而且明码标价，每一个奴隶售价5万电子币。

  后来我买回来了一个奴隶，问了问相关情况，但是他们对他们所发生的一切都蒙蒙的。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屋子里的人时不时地就会被抓走。

  我没有办法，只要看到暗网有人销售所谓的地球人奴隶，我就尽量将他们买回来。而当没有人赎他们的时候，暗网上又会将人体肢解，将各种器官组织进行展览。

  我大概明白了背后之人的意图，只要我能买，这些奴隶就能活，如果我不买，这些人就难逃被肢解的命运。

  后来我买回来的奴隶越来越多，能够容纳他们的地方也越来越少，所以本来是给我们这些建设者居住的地方，也逐渐不够用了起来，我便号召大家，利用大家的力量扩建地下庇护所，第六区的地下空间就是这么来的。

  我集结了二重地球下建设者们所有的电子币，但是价值有限，而被贩卖的奴隶无限，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利用这些被贩卖人的力量赚电子币，然后再去赎回那些被贩卖的新的奴隶，好让他们免于被肢解的结果。

  后来我便与第十区的苏和进行交易，只要是第十区需要建设，就由我这里提供工人，他们付款电子币。说来也可笑，我就从一个人类学家以及国际操刀名医成为了一个包工头。”

  柳光荣注意到了苏和这个名字，苏和控制着第十区的经济命脉，他俩货币交易无可厚非，但是她记得苏和卖给沈星辰300个奴隶人口。难道苏和就是背后贩卖奴隶人口的那个人？

  沈星辰好像看出了柳光荣的疑问，便说道：“不是他，他说他是中间商，背后人口贩卖的大佬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事儿你调查清楚了吗？”柳光荣问道。

  “嗯，苏和也是地球人，和苏纪是兄弟。他比我早一期接收到国际星际空间组织的任命，来到的这里。他要完成的任务就是这里而经济建设。”

  “所以他也达到了虫洞穿越的次数上限了是吗？”

  “也许吧。”

  “那镜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合成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想放弃这项研究。”沈星辰说道，“所以我闲暇时间一直在利用留存在这里的橡胶人继续做这项实验，其实我也是想利用这些实验，更好的研究你，我希望你可以没有危险，我希望你可以带着柳光荣的大脑，一直以柳光荣的身份存在。镜的实验很成功，但是并不能达成你的完美度。”

  柳光荣嗤笑一声，她颇有些同情她这个身份的主人，她觉得柳光荣就像是一种祭品，就因为她各方面都符合实验的规格要求，所以她只能有这种结果。有些人的人生走向，总有一种洪流无法撼动的注定感。她难免腹诽：也活该你死。

  零度把柳光荣拉了过来，说道：“姐，我们走吧，你需要去到一个人少安全的地方。”

  柳光荣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沈星辰一把拉住柳光荣，“光荣！”

  柳光荣淡淡地看着沈星辰。自从知道自己是个合成人之后，她的内心突然有了一种漂泊感，她不是人，她和眼前这个她自以为可以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不是同一品种。就像飞鸟与鱼，鸟是鸟，鱼是鱼，天空是天空，大海是大海。也许在他们的实验过程中，还有别的合成人，也许那些合成人才是她的伙伴。柳光荣看了看眼前的零度，零度也让她觉得亲切，她从来没有因为零度是个可以随时变换眼睛状态的外星类人而反感他，相反，她觉得零度十分憨厚可爱。

  沈星辰所陈述的过往事实，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栗，她不愿意相信他所说的是事实，但她能够接受。好可笑，不是她能够接受，是她只能接受。她对过往自己作为一个实验材料而蒙在鼓里的那五年，有一种被隐瞒，被欺骗，被玩弄于鼓掌，可又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她以为她有灵魂，有思想，是独立的个体。

  可事实是，她不过是一个在巨大幕布下的提线木偶，被一双双无形的大手按压在一个温床中，假装一个正常人在生活。

  这是一场巨大的伪事件。

  “怎么了？”柳光荣问道。

  “这里将会发生一场爆炸，但是爆炸源在哪里，什么时候爆炸，信息都不太清楚。”沈星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星际空间组织传讯过来的。”

  “所以你和我说这件事是什么意思？”柳光荣不会再和沈星辰王贝贝她们联系了，她要离开他们，离开这些虚假的实验者，离开这般虚假的环境。然后作为一个合成人，去做合成人该做的事情，虽然她也不知道合成人该做些什么。

  “T说，阻止爆炸源爆炸的密码在你的脑袋里。”沈星辰说道。

  柳光荣皱眉，“虽然那是柳光荣的脑子，不是我的脑子。但她现在归我了，我不会让你们动我的脑子的。”

  “可是这场爆炸的威力，足以毁灭这个地球的孪生态。”沈星辰说道，“这是你的义务。”

  “什么叫做我的义务？”柳光荣有些生气，她觉得这些人很可笑，时不时就会来一场道德绑架，也许以前我还有道德，但我现在不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我无需道德。“我就不信没有柳光荣脑子里的这串密码，这爆炸就解决不了。”

  “但是这个办法最快速高效。”

  柳光荣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咄咄逼人，“好啊，给你，现在就还给你们，拿走！现在就把我的头盖骨掀开，把脑子挖出去！”

  沈星辰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柳光荣眼泛泪花，“你铺垫那么多，将一切真相都说了出来，不就是为了抽出我脑子里的那串密码嘛！”

  “光荣，你冷静点。”沈星辰说道，“你知道密码肯定不是以那么血腥的方式拿到的，初始实验是林木森参与的，所以他一定知道密码的嵌入方式。我们现在需要找到林木森。”

  “不去！”柳光荣扭过头，拒绝道，“我和你们没关系了，这些与我无关。”

  “可是这里一旦爆炸，你也会完蛋的。”沈星辰提高了音量。

  柳光荣的语言转换器里传来零度的声音，“姐，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

  柳光荣看了眼零度，“好，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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