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禾也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人故意针对慕湘坊？”

  姜寒烟既不点头，也未摇头。

  霜禾眉梢蹙起，陷入了思量。姜寒烟在一旁静坐着，观察着霜禾神情，等着她。

  过了半晌。

  霜禾抬头对姜寒烟道：“练摧心掌的人，体内都会带有毒性，需要定期浸泡特制的药浴，长久下去，他们身上会有淡淡的香气，甚至血液里也会有异香。”

  姜寒烟想起了常子贵与申启远死亡现场闻到的香味，思量了一下，“是兰花香吗？”

  霜禾摇头，“是，不过一般香料也可以掩盖掉身体的香味，只有血液里的毒性与气味无法遮掩，除非……”

  “除非用寒玉功化去毒性。”

  霜禾惊讶地看着姜寒烟，“不错，寒玉功不仅能克制摧心掌毒性还能提升摧心掌威力，崔万水当年也是因为和人比武争夺寒玉功输了性命。不过寒玉功很少有人知道，你是如何得知？”

  姜寒烟微笑，“八年前与崔万水争夺寒玉功的人是我师傅。”

  霜禾看着姜寒烟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的古怪，“你是点江山的徒弟？”

  姜寒烟点了点头，将霜禾神情记在心里。

  霜禾很快回过了神，又道：“其实除了寒玉功，还有方法可以抑制摧心掌之毒的。”

  姜寒烟听到重点轻轻一笑，“哦？但闻其详。”

  霜禾慢慢说道：“摧心掌练到最高层，若没有寒玉功，就必须以血换血压制毒性。崔万水背地里就没少做吸血杀人的事。”

  姜寒烟微惊，“以血换血？”

  “不错，以血换血。只要吸食了别人的血，再排出体外，就能暂缓摧心掌的毒性。练到摧心掌以血换血的人，体温都会比常人低。除了体温低，但凡用换血之法杀人取命，练功之人体内的毒素就会通过血液交换排出体外，呈墨色状，有幽兰香，而那练功之人的身体上也会布满黑青色的细点便于排血。崔万水喜爱穿包裹严实的黑衣，只露出头颈和双掌，但我曾见过他的手臂，上面就是些密密麻麻细如牛毛的黑点，十分恶心可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姜寒烟记在了心里，“除了这些以外，霜禾姑娘还有什么线索？”

  霜禾又细细思量了片刻，“不知算不算，我曾在一日清晨天未亮的时候见到过陌月偷偷摸摸去后门，和一个老头见面。”

  姜寒烟眼睛一亮，“什么样的老头？”

  霜禾回忆道：“一个推车的老头，衣着朴素，具体是什么人就不清楚。”

  姜寒烟皱眉，便是这时有人敲门。姜寒烟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柳翎儿站在外面，她愣了一下，“柳老板？”

  霜禾同步起身，“姐姐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柳翎儿摇了摇头，“我找姜捕头。”

  姜寒烟闻言，想了想，错开身让柳翎儿进了屋。

  柳翎儿进屋一下便看到桌上的手印，她眼神变了变，倒也镇定。

  霜禾上前搀扶她坐下，她示意不必，而是转身对着姜寒烟道：“我不知道姜捕头审问得怎么样了，不过有句话我还是得说，虽然慕湘坊被姜捕头怀疑，但我们一定是很希望姜捕头尽快破案的。凡是做生意，最不想惹上的就是命案。”

  柳翎儿从袖中拿出一摞纸，“这是陌月近半年接待过的客人名单。”

  姜寒烟接过后翻了一遍，所有名字已在心中。最在意的当然是尹生回，然后她抬头看见柳翎儿和霜禾都看着她，她将名单收好。

  “柳老板和霜禾姑娘破案的决心我领会到了，若二位之后还有线索提供，寒烟不胜欢迎，现在我先告辞了。”

  柳翎儿又勾起了职业的微笑，“当然。姜捕头，慢走。”

  姜寒烟盯着柳翎儿的脸，回以微笑，瞳眸中却不见得有多少笑意，也不多逗留，出了房间，去找秋蕴一起离开，她还要赶回都察院，与玉璃会合。

  待姜寒烟走后，霜禾那清冷泰然的样子有了变化，她略显担忧地在柳翎儿的耳边低声道：“姐姐，姜寒烟她……”

  柳翎儿抬袖阻了霜禾的话，盯着姜寒烟离开的方向冷漠道：“任她查。有人想要慕湘坊不好过，我就借这第一女捕的手刮他一层皮！”

  霜禾垂首默然，恭恭敬敬地立在柳翎儿身边。

  柳翎儿转身面向了她，冷眸看了半晌，微微叹了一口气，“霜禾，我警告过你，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会武功，可你却敢和人在慕湘坊大打出手，这些倒也罢了。你明知惹上了姜寒烟后，还一再在她面前引起注意，真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那点心思瞒不过我，不过现在你最好还是收敛一点。坏了坊里的规矩，我再疼你，也只有忍痛行罚了。”

  霜禾的身子忽地抖了一下，垂下的脸上像是有极深的恐惧，她尽量保持着冷淡，“是，姐姐，我不敢了。”

  柳翎儿看着眼前一手带大的倔强丫头，想要说几句话来安慰，却只是摇了摇头，“好了，你去歇息吧，注意身子。”

  霜禾点头退下，柳翎儿独自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

  被困了许久的人群，陆陆续续从坊里离去，不少人出门就吐了口唾沫，吐走晦气，看来有一段时间不会光顾慕湘坊了。

  萧锦受了一肚子的气，也一脸铁青的带着人离开，很快慕湘坊就冷清地伫立在阳光中，喧嚣热闹终似一夜虚梦。

  柳翎儿站在楼上冷漠地看着一切，她并不担心慕湘坊生意会自此大跌，只要抓到凶手，凭慕湘坊的实力，很快又会夜夜笙箫。

  权力、金钱和欲望不会随着阳光消失。

  她早就习以为常。

  姜寒烟带着秋蕴最后从坊里离开，她关心着秋蕴中的毒，秋蕴表示天山凝心丸名不虚传，已生龙活虎，两人说着话越走越远。

  柳翎儿在楼上同样冷眼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离开，却是姜寒烟走了一段之后，似有所感的回头望来，也不知是望楼，还是望到了她。

  隔得有些远，望不清神情，柳翎儿却忽然就想起了姜寒烟漂亮的眼睛和嘴边的微笑，昨晚才算见面，姜寒烟给她的印象却足够深了。

  闻名不如见面，柳翎儿竟是笑了。

  “桃雁。”

  “老板娘。”

  柳翎儿一声轻唤，桃雁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身后。柳翎儿像变了一个人，桃雁也像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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