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能卖就是不能卖，走走走！”站在后面的马健仁上前，一把掀了冯斌的塑料筐，一时间用报纸包好的卤菜全都散开撒了一地。

  冯斌看着地上糟蹋的卤菜心里一阵绞痛，气得双眼通红，“你们这是干什么？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不让我卖，我走就行，你们掀我摊干嘛？啊？”

  戴着红袖章的可都不是善茬，平时跟摆摊的小贩经常发生冲突，尤其像冯斌这种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的。

  “怎么了？你还想打架？我告诉你，我们说不让你卖了，你麻溜的滚蛋就行，结果你还在这逼逼赖赖的没完没了，掀你摊都算便宜你了。赶紧滚，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马健仁作势就要撸袖子准备动手。

  冯斌好歹也是退伍军人，动手能力肯定不差，他一个人打这几个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一点问题没有。

  可是他想了想，不能随便动手，一旦动手非死即伤，他是做生意的，不能这样处理问题。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我走。”

  冯斌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筷子，还有没散开的卤菜装进塑料筐里。

  整个过程中，马健仁和其他戴着红袖章的都在一旁看着，一直到冯斌推着自行车走了很远。

  转身对着人群说：“都散了都散了，看什么看？都老实点，别没事学这些人摆摊，不务正业！”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马健仁对身边的人说：“都学着点，对付这些人就得来硬的。”

  众人马上点头哈腰地答应：“知道了，马班长。”

  看到其他人对自己毕恭毕敬，马健仁两手一背，昂着头向电影院门口走去，一路往前走，不停地有摆摊的小贩给马健仁递烟递东西。马健仁一般都不接，直接让身后的人接过去，除了卖瓜子的李麻子给他的东西。

  李麻子原名李平安，但是从小偷鸡摸狗不学好，长大了去他爸厂里顶职，干了没多久，倒卖厂里的废铁被发现了，直接开除了。所以现在只能自己整点瓜子在电影院门口卖，赚点小钱，糊口而已。

  一开始他也被马健仁盯上了，但是李麻子是什么人，一打眼就知道马健仁是个贱人，不能跟他来硬的，只能给点好处，让他放自己一马。

  于是，李麻子趁马健仁下班离开单位，跟在他身后到了人少的地方，轻轻拍了拍马健仁，躬身陪笑地将手里的一条香烟递过去，“马班长，听说你父亲喜欢抽这种烟，我爸让我今天拿过来，麻烦你带给他。”

  马健仁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确认自己不认识他，便问：“你认识我爸？”

  “哎，叔叔的大名如雷贯耳，经常听我爸提起，一点小意思，麻烦你替叔叔收下！”李麻子将手里的烟硬塞到马健仁怀里。

  马健仁秒懂李麻子的意思，忙点头，“好的好的，那我就替我爸收下了，谢谢！”

  “不客气，叔叔要是抽完了就告诉我，随时给叔叔送去。我每天晚上在电影院门口卖瓜子，养家糊口混生活。”李麻子意有所指地说道。

  马健仁听到这里，完全知道了李麻子的用意，立刻挺直腰杆，用鼻孔看着李麻子，“嗯，知道了。”

  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送完礼的李麻子一点不感谢马健仁，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呸！小人得志！不就是有个好爹嘛，看把你得意的。”

  那天之后，李麻子的摊从来没被掀过，周围的摆摊的人也看出了门道，纷纷效仿，都给马健仁“进贡”。

  得了好处的马健仁当然也不能天天去掀别人的摊，只能偶尔过去晃一圈，走个过场，大家也都配合着收一下摊，等他们走了再摆出来。

  但是今天第一次去的冯斌不知道规矩，一直不收摊，而且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太过打眼。

  马健仁老远就看到他，便带着人直接杀了过来，再加上冯斌过于耿直的性格，还对着他们喊，觉得被下了面子的马健仁直接掀了他的摊。

  冯斌今天出师不利，回去之后好好想了想，觉得是自己准备不足，考虑问题不周。

  第二天一大早便在厂门口等着秦婉瑜，左顾右盼，急得团团转。

  快到上班时间，秦婉瑜开着车来了，冯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趴在车窗对秦婉瑜说：“嫂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一大早就找我帮忙，看来是你已经想好方法了？”秦婉瑜一边锁车一边跟冯斌说话。

  “嗯，算是想好了吧。昨天晚上我去电影院门口摆摊，被带红袖章的给掀了，我想了想，我也给带头的送点礼，这样我不就能摆摊了嘛！”冯斌觉得自己的方法特别好，毫无掩饰地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我就是不知道送什么，想问问你。”

  “冯斌，”秦婉瑜没想到军人出身的冯斌这么快就被社会腐蚀了，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冯斌也意识到这点，立刻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不敢作声。

  “你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就告诉我你想了这么个方法。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冯斌吗？你的原则呢？你的立场呢？你的坚持呢？”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冯斌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嫂子，我……”冯斌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真的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你真的想去电影院门口卖卤菜，我没有意见，因为我们没有花钱做推广，电影院门口人流量大，需求旺盛，每天都可以看到现钱。反正我们属于创业初期，任何赚钱的方法都不能放过，不过我们也要讲究方法。

  你是不是只想到了送礼的方法？”秦婉瑜看着冯斌认真地问道。

  冯斌木讷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秦婉瑜微笑不语，走上了二楼办公室。

  冯斌见秦婉瑜不说话，赶紧跟上也走进办公室。

  过了半个小时，冯斌笑嘻嘻地跟在秦婉瑜身后走了出来，“嫂子，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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